有時候她都不敢看卸妝後的自己,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就那樣對著車窗撫上了自己的臉頰。
都說人無情,其實歲月才是最無情的,它從未曾放過任何一個人。
不管那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不管是那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它一樣無情的在他們的臉上刻下痕跡留下紋路。
他今年,三十有四了吧,而她跟他同年。
她已不再年輕。
一個女人過了三十歲,從此便不再與年輕這兩個字沾邊,她為此感到悲哀。
聽說,他現在那個女朋友,今年才二十四?
比人家大了十歲,他還真是下得了手。
不過現在不是都流行這種搭配嗎,大叔和蘿莉,沒想到他那樣刻板的一個人,竟能趕潮流的娶這樣一個嫩妻。
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是多少歲來著?
列車緩緩開動,慢慢加速,直至飛速前進。
她就那樣有些失神而又茫然地看著外面那飛速倒退回去的夜景,以一種苦澀而又甜蜜的心態,回憶著跟他的過去。
當年她好像也是二十三四風華正茂的年紀,那是他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也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他英俊高貴,她美麗大方,在學校裡也是大家交口稱讚的一對情侶。
她也年輕過。
再後來他們畢業,一起進入南臣,從最底層的普通員工做起,一起並肩奮鬥,直至她成為副總秘書,他成為投資部總監。
那幾年她太幸福。
幸福的以至於都忘了她最終接近他的目的,幸福的以為自己單純的就是一個愛著他且被他愛著的女人。
直至後來,風雲突變。
當那些回憶在這一刻定格的時候,頭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緊緊咬著牙關忍著,然而,沒一會兒那疼痛便將她擊垮,痛到讓她不顧形象的就那樣抬手抱住了自己的頭,十根手指的指尖狠狠掐著自己的頭皮,想要將那疼痛從頭上摳出去。
只一會兒的功夫,她就疼的滿頭大汗,渾身顫抖。
她哆嗦著手,開啟隨身攜帶的手包,急急從裡面翻找著自己常吃的那種藥。
卻因為頭太疼手太抖,以至於那小小的玻璃瓶就那樣從手中掉落,直直滾了出去,她狼狽去追,整個人卻在剛要離開自己的座位的時候驀地頓住,然後下一秒,卻又渾身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因為那藥瓶,不偏不倚的正好滾到了那個人的腳邊。
那人穿一雙棕色的手工高訂皮鞋,乾淨錚亮的鞋面,似乎都能照出她此時的狼狽來,那藥瓶就那樣靜靜躺在他的腳邊。
她就那樣頹然坐在地上,怔怔看著那藥瓶。怎麼偏偏就讓他看到了她這狼狽不堪的一面?
恍然間,就見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撿起了那藥瓶,遞到了她面前。
但,他卻不曾過來扶她一把。
還是旁邊座位上的乘客,好心將她扶了起來重新在座位上坐好,還關切的詢問著她要不要緊什麼的。
他卻僅僅只是將藥瓶撿了起來遞給她,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一丁點兒的關心都沒有。
陌生人都尚且過來扶她一把,他卻沒有。
他們之間,連陌生人都不如。
呵呵。
她看著遞藥瓶過來給她的他那張面無表情冷漠到極致的臉,就那樣呵呵的笑了起來,邊笑著邊伸手過去接過那藥瓶來,然後客氣說了一聲謝謝。
他沒有看她,在她接過藥瓶去之後他就轉過了身去,繼續辦公。
她在自己的笑聲中漸漸就紅了眼,她看到他在鍵盤上飛舞的左手無名指上,是一枚跟那個女人同款的戒指,只是他的沒有那個女人那樣耀眼的鑽石而已。
他的這枚戒指,僅僅只是一個戒圈,靜靜套在他修長的手指上,與他腕間的精緻腕錶相輝映,襯得他整個人的氣質都那樣的高貴優雅。
她收回視線,顫著手擰開礦泉水瓶子,吃下那玻璃瓶裡的藥片。
她自己給自己加大了劑量,比平日裡要吃的多了一倍。
吃完藥之後,她又閉上眼就那樣靠在座位上休息,咬著牙等待藥物的藥效來減輕那讓她頭痛欲裂的
痛苦。
是的,她有病。
精神方面的疾病,不,應該說是心理疾病。
當年事故發生後,她遠走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