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荒涼。一個披頭散髮的党項漢子道:“上午大戰的地方離豐安舊城(隋唐時的縣城,已荒廢,大致在現代的中衛市)不遠了,後來咱們往北跑進了大漠。現在大概就在豐安舊城北邊。”
大夥兒聽罷紛紛附和,認可那漢子的說法。
党項漢子又道:“要說水源糧草,往南是最好的。豐安那片地方水草豐腴,靠黃河,有幾條河流和湖泊,本來是党項部落在那裡,可是馮繼業一來,大部都向西迴避了……現在在許軍手裡,咱們急著南下必定會被抓住。”
他又看了一眼太陽的方向,“往北全是沙子,不過只要能堅持走下去,一過大吊坡,倒是有一條小河,尚有些党項牧民在那邊。”
李彝殷有氣無力地開口道:“那條路我走過,繼續往北就是賀蘭山。賀蘭山東邊是靈州草原,是許軍的地盤;只能從賀蘭山西邊走,這條道能通北方大遼國。不過容易迷路,沿途大部分地方是荒漠,十分難走……咱們失去夏州後,只有這條路能北通遼國了,沒有選擇。”
部下問道:“汗王打算北上遼國?”
李彝殷不置可否,只道:“咱們的水不多了,先找水源再做計較。”
……
黃河北岸草場,夕陽正懸在遠方隱約的山影之上,光輝漸漸黯淡。李處耘與一群人策馬奔來,逐漸讓馬匹慢下來,他正在眺望眼前的光景。草原上到處都是屍體,一些無人騎著的戰馬還在曠野之中亂跑,許軍將士牽著馬在四下游蕩,拾著地上的東西。
樞密副使魏仁浦轉頭道:“派人去找史彥超,讓他來回稟。令派傳令兵去見馮繼業,告知開國公與河西軍主力已到,讓他來見面。”
“得令!”
李處耘已得知,許軍騎兵大獲全勝,不過也沒什麼驚喜之感,早在他的意料中。就憑西邊這些臨時拼湊起來的党項部落軍,如果能打過史彥超率領的禁軍精騎?那是大許最精銳的人馬,如果這種仗都打不過,大許王朝也不必開疆拓土了,根本沒那實力!
“籲!籲……”李處耘輕輕拉動韁繩,讓戰馬停下來,他遙指東邊道:“沿著黃河過去,應該是豐安舊地罷?”
魏仁浦道:“正是,老夫諫言,明日大軍可去豐安扎營,那可是片好地方。”
魏仁浦說到這裡興致很高,彷彿親自去過一樣,侃侃而談:“此地河流、湖泊水源豐富,天氣涼爽,草木繁茂。靈州平原到河西之間土地,其豐美無出其右。不僅能畜牧,連莊稼都可以種,只是偶有冰雹破壞莊稼……但是這樣的好地方不必種田,有更大用處:飼養戰馬!
華夏要重回北方,騎兵必不可少。既要養馬,在中原、江淮,遠不如在北地邊陲。”
李處耘耐心地聽完,說道:“魏公與老夫英雄所見略同,便以此計。”
魏仁浦似乎說到了興頭上,頗有些感嘆地說道:“秦漢時就是咱們的地盤,可惜最近幾十年完全荒廢了,咱們在西北能保住一處靈州,也實屬不易。”
李處耘沉聲道:“魏公,河西極其以東,全是大許之地!”
就在這時,便見一隊馬兵從遠處奔跑過來,板甲在夕陽下亮錚錚地發光。等那些騎士靠近,當前身軀魁梧巨大的史彥超在馬背上便抱拳做了個荒疏的軍禮,應付了事……主帥李處耘和魏仁浦都不願計較,史彥超能對他們執禮已經算很給面子了。
史彥超大聲道:“党項蠻夷不堪一擊。孃的,人跑得到處都是,追起來費勁!”
李處耘卻好言道:“史前鋒又立新功,可喜可賀。”
史彥超哼哼了一聲,一臉無趣的樣子,似乎覺得今日的大戰沒什麼勁。
李處耘便又道:“此戰必讓西邊党項諸部震懾畏懼,他們很長時間再也不敢聚集人馬與許軍為敵,我部便可從容收拾黃河沿岸大片土地,史將軍立功不小。”
史彥超依舊板著臉,不過似乎聽得很受用,嘴上卻道:“抓獲的俘虜說李彝殷在党項軍中,可惜沒逮住。”
李處耘道:“不必理會他,也不用再追潰兵。收攏人馬先歇一夜,明日東去豐安舊城。”
當夜,李處耘與中軍大員商議方略,決定先停留在豐安,築一個六花堡……並非為了屯軍,若是要屯駐數萬步騎的堡壘,得修很大、時間花的太長;李處耘決定在這裡築堡,主要為了屯糧。靈州近年轉運囤積了大量軍糧,可以沿黃河南下運送到豐安堡,以供朝廷大軍所需。
幾個大員密議,慫恿馮繼業繼續襲擾党項牧場,逼迫他們遷徙離開黃河沿岸,避免党項人襲擾大軍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