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議論紛紛,“錦州一失,許軍大股只要渡過靈河,便可威逼遼陽。東丹國首府無險可守矣!”“鐵州(營口)與錦州許軍會和,海陸一體,向東至鴨綠江幾無抵抗。許軍與高麗軍、生女真叛匪勾連,東西呼應;則東丹國數面受迫,陷入敵寇包圍境地。”“最不利的是,咱們現在後方上京生亂,一時難以集中兵力對付外敵。”
耶律賢雖然平素把大事都交給大臣們謀劃,但他已十八歲了,是大遼皇帝,這種時候他也是額頭上都冒出汗來,手掌緊緊握著權杖,目光殷切地看著耶律斜軫和蕭思溫。
蕭思溫道:“宋王(喜隱)謀反之事,可能是被奸人挑唆,臣請派個人回京聯絡臣的次女,叫她勸說宋王。”
“喜隱啥樣的人咱們還不知道?”一個宗室貴族頓時說道,“用勸說這種法子,他恐怕還以為咱們怕了他!”
耶律斜軫不動聲色地轉頭看了一眼楊袞,遞了個眼色。
楊袞從後面走出來,以手按胸鞠躬道:“大汗,高麗國窺視東丹國(渤海國舊地)久矣,我國又與許國結仇。若從長計議,大遼只能穩住一國、對付一國,各個擊破之,避免與兩國同時開戰。
東丹國女真部落遍佈南北,高麗唆使生女真叛亂,未免更多女真部落反遼,最好是先對付高麗和生女真叛匪……當此之時,許軍最強,與許國議和,化解南面局面,既能極大地解決危急,又能分割許國與高麗國連通一氣。”
耶律賢皺眉問道:“許國人願意議和?”
楊袞道:“範忠義下獄後,臣替代其職,整理北院邦交卷宗時,發現東京‘大遼驛館’曾上書,言稱許國有議和之意。臣請派使者往錦州,先試探一番。”
蕭思溫神情複雜地望著耶律賢,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在對許國的態度上,他顯然是力戰的主張。但是形勢變得太快了,蕭思溫無法預先籌備應對此時的局面。
形勢如此,若是要主戰,不僅要拿出一個解決危險的方略,還要對這個方略的後果負責。蕭思溫臉色青紅交替,一言不發。
此時連耶律賢也顯得十分沉默,他臉上有羞憤,也有無奈。或許,耶律賢又想到了蕭燕燕罷?
耶律斜軫趁大夥兒都在琢磨,先拜道:“大汗,臣支援楊袞的主張。”
一時間人們似乎也漸漸想通了,許多人紛紛附和……此情此景,就好像耶律斜軫能號令滿朝文武的跡象;只要他一表態,立刻有大多數的人支援他。
蕭思溫等人看在眼裡,也明白耶律斜軫這個北院樞密使的位置,漸漸有了樞密使應有的影響力。
耶律賢觀之,拍了兩下權杖頂端,說道:“那便依楊袞之計。”
……王帳中君臣的主張漸漸明朗。蕭思溫後來一句話都沒說,他感覺自己好像陷進了一個流沙坑裡。
便是那種滋味,雙腿剛陷進去,並不會馬上來不及反應就玩完。但無論怎麼掙扎,怎麼想法子,就是拔不出來,而且越陷越深,越來越沒辦法!
啥時候腿陷進去的?那便是河東之圍的失敗,他放棄了北院樞密使之時。
想當年,耶律賢就是蕭思溫力主推上皇位!大汗對他言聽計從,整個朝廷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現在,蕭思溫感覺自己的命運已經逐漸失控,完全被別人左右了。
他很恐慌,雖然沒有輕易開口,腦子裡卻在絞盡腦汁想辦法。眼看大事根本不需要經過他的態度,一件件地決策了……他心裡更急,急得滿身都是汗!
千頭萬緒,何處有路?
蕭思溫從亂麻之中拼命地清理頭緒……現在要自保,要不被人當作黑鍋擺佈,首先要抱緊耶律斜軫的大腿!因為蕭思溫直覺到耶律斜軫在朝廷裡說話的分量越來越重了。
抱耶律斜軫的大腿有個優勢,蕭思溫和他本來就是盟友!但單單想靠情分是不夠的,必須要耶律斜軫看到自己的價值,讓耶律斜軫重視自己對他的幫助。
王帳上的動靜,蕭思溫一句都沒聽進去,他緊張地思考著。
許久後,蕭思溫抬起頭來,沉住氣開口道:“大汗,臣有一言。”
耶律賢立刻轉過頭看著蕭思溫,長期聽從蕭思溫的主張,大汗還是很重視他的話。耶律賢道:“蕭公請言。”
蕭思溫道:“大遼最重要的事,還是收攏人心。耶律喜隱謀反,誣陷大汗與齊王(罨撒葛)之死有關,朝廷不能預設,必得有所作為。”
耶律賢點點頭。
蕭思溫又道:“臣請追封齊王為皇太叔,齊王遺孀為皇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