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郭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大許以武立國,開國之後依然連年戰爭,透過武力結束諸國多年混戰,對外南征北戰,甚至打到了遙遠的日本國……但郭紹心裡非常清楚,無數次南征北戰,或者得到的利益遠大於付出,如滅南唐、蜀國、南漢之戰;或者速戰速決,戰爭的勝利反而增加了大許朝廷的威信。
但若陷入與遼國這樣的草原大國的消耗,恐怕人們會發現,大許並非想象中那麼堅挺。當年不計代價兩次北伐幽州,幾乎打空了國庫,郭紹印象很深。
相比之下,透過別的手段來影響控制遼國的國策,代價要小得多……如設法支援耶律斜軫這樣政見的人,再收買控制一些如楊袞這樣的人。
不過大許的戰爭遠沒有結束,郭紹覺得自己還得背多年的“窮兵黷武”的名聲。
郭紹踱了幾步,下意識捂著腮幫,“嘶”地吸了一口氣。
宦官王忠忙問:“陛下何處不適?”
郭紹道:“接連赴宴大魚大肉,估計有點上火。”
王忠道:“陛下且進去歇著,奴婢去傳御醫。”
郭紹臉上恍然,道:“朕不如去見陸娘子。”
王忠備了車駕送郭紹前去。及至那座種滿了各種植物草原的院子,郭紹被陸娘子和白氏迎入廳堂,卻沒見蕭燕燕……蕭燕燕平素也住在這裡,郭紹也不便多問。
“陸娘子這裡的花花草草,有治牙痛的?”郭紹見了陸嵐便徑直問道。
陸嵐道:“陛下稍等。”說罷轉身離開了。
郭紹從她的側面看去,目光注意到她的側胸,覺得她這陣子愈發豐腴。卻不知是本身懂得調養的關係,還是天生的身材。
果然沒等多久,陸嵐便端著一隻琉璃杯泡的綠葉水出來了,左手伸出來。郭紹見狀伸出手掌接住,見是一些橢圓的果子。陸嵐道:“喝完了茶,有空就口含一粒這些東西,疼痛應會緩解。”
郭紹十分喜歡陸嵐這裡,滿屋子的植物和清香,說的也不是如何爭權奪利和殺伐掠奪,至少有片刻的抽身。
他端起琉璃杯喝了一口,頓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手也端著杯子停在半空,怔在那裡冥想,沉吟:“這味兒很熟悉,是一種花樹,叫……叫什麼來著?”他又伸手撓了一下腦門。
陸嵐見他的樣子掩嘴笑道:“紫丁香。”
“丁香!”郭紹恍然,“就是丁香花,以前我老家種過,難怪這麼熟悉。”
陸嵐目光流轉,輕笑道:“陛下成日想的都是軍國大事、億兆黎民,哪還有心思想這些小花、小草的?”
郭紹聽著有點別的意思,指著陸嵐做了個動作欲言又止,過得一會兒才苦笑道:“你不提醒,朕也想得起來。”
他沉吟片刻,又說道:“這種花有花語。”
“花語?”陸嵐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一手撐著下巴,手肘放在桌子上。
郭紹道:“花語之意便是一種花的寓意,便好像杜鵑常讓人想起傷心,烏鴉是倒黴,喜鵲是報喜……朕種過丁香,所以記得這一種。丁香的花語是回憶……”
在寥寥的白汽中,郭紹聞著空氣中似有似無的獨特香味,嘗著回憶的滋味。他彷彿想起了多年前在河北的初見,巫山的重逢。那些原以為無關緊要轉眼即往的依稀片段,卻至今未能忘卻。以及眼前這個身材較小的普通小娘,在戰爭中顛沛流離後,一絲絲的改變。
無數的碎片湧上心頭,除了有關陸嵐的記憶,在剎那間湧入心頭的,竟然還有符家那座別院……以前的郭府。或許那座院子也是和陸嵐相干的,她最初來到東京,住的就是那裡。
陸嵐的聲音把出神的郭紹拉了回來,“我倒沒想到,陛下也對種花有興致。”
不料郭紹搖搖頭道:“朕一向不喜照料草木,更無心思琢磨,不過偶爾有興趣觀賞罷了。”
陸嵐“哦”了一聲道:“那也是……照料這些東西,須得寧靜的心境,無慾無求耐得住淡泊。”
郭紹道:“正是如此。朕完全沒有寧靜致遠、淡泊明志之境界,朕喜目標明確、立竿見影之物。”
……此時門裡的蕭綽也在聽外面的說話聲。她對郭紹的感受十分複雜,但那句沒有寧靜淡泊的境界,她也很認同。
蕭綽根本不喜歡陸嵐這裡的花花草草,她只想騎著駿馬在廣闊的天地裡奔跑,只想有更豐富精彩的日子。但是,殘酷的處境讓她漸漸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在這座偌大的監牢裡終老!
蕭思溫的死訊傳來,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