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一副寬宏大量的口氣道:“事已過去,不提也罷。”
李月姬抬起頭,神情複雜,卻很有誠意地看著郭紹,“妾身不知天高地厚,將聯姻當作兒戲。逃亡之路上一路艱險,險喪命於猛獸之口,幸得陛下及時相救。妾身本不該對陛下有怨,正當感激救命之恩。”
郭紹微微點頭,若有所思。心道不管當時雙方的目的何在,聯姻是兩家都同意的事,這事兒著實賴不到朕的頭上……但他也很清楚,若不是因為情勢和權勢所迫,李月姬現在會這樣說?
李月姬又柔聲問道:“陛下不再怪罪妾身麼?”
郭紹道:“朕不再計較了。”
“陛下真乃寬宏大量胸有四海。”她抿了一下朱唇,看著郭紹露出一個笑容。雖然眼睛裡的笑意有點勉強,但感覺已是輕鬆了不少。
郭紹用不經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她厚實光滑的嘴唇,端起几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短暫的沉默,李月姬也端起茶杯,放在唇邊,卻沒有飲。這時她指尖之間的茶杯微微一頃,便見茶水緩緩淌到了她的胸襟上,那柔軟的絲綢料子立刻被打溼。
郭紹頓時愣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的景象,李月姬也看著自己,二人面面相覷。
不多久,郭紹將李彝殷的事兒思前想後一便,頓時把茶杯擱下,抬頭看著養德殿門口的宦官曹泰,說道:“去傳旨,朕今日不去議政殿,叫大夥兒散了。”
……
蕭思溫的心境很不好,他放棄了雲州,率軍先走豐州,然後回上京。
河東聚集了許軍無數的人馬,而蕭思溫調集的遼軍大部已陷在雁門關內,折損殆盡;此時若與許軍爭奪雲州,已無意思。於是這座城,蕭思溫收復沒幾天,便再次失去。
及至上京已是黃昏,蕭思溫馬上得到大遼皇帝的聖旨,在京的重要大臣貴族次日一早進宮議事。
蕭思溫連休息都來不及,馬上連夜聯絡耶律斜軫和蕭氏心腹到府上先行商量。
明天早上在皇宮裡,肯定是說大遼軍在河東損失慘重、一敗塗地的大事!最關鍵的是,誰的責任?
蕭思溫見到耶律斜軫便道:“範忠義和楊袞誤我!此二人,乃雁門之圍的罪魁禍首!”
耶律斜軫顯然早就知道了河東的敗局,聽到這裡並不驚訝,他皺眉道:“範忠義當著大汗和百官的面信誓旦旦,現在卻壞了如此大事,自是罪有應得……不過楊袞倒是有些冤枉。”
“哦?”蕭思溫隨口發出一個聲音。心下尋思耶律斜軫為楊袞求情的原因,一則是當初楊袞聽從了耶律斜軫的意思、前來勸過蕭思溫;二則恐怕是楊袞救了耶律斜軫的兄弟耶律虎兒的關係。
耶律斜軫和耶律虎兒是同父異母兄弟,平素的兄弟情誼看起來也不是真的很好。不過耶律斜軫必須得因為兄弟的事,還楊袞的情……
耶律斜軫沉吟道:“楊袞一開始就想勸阻此事,聽說他和範忠義從河東回雲州後,雖未發現許國人欺詐誘敵的實據,卻又勸過蕭公,不建議遼軍貿然進關。”
蕭思溫不動聲色道:“大王(北院)若認為楊袞無罪,我當然得看你的情面。”
耶律斜軫皺眉道:“楊袞的事不重要,他連一官半職都沒有,範忠義也不重要……這些人的地位不夠,恐怕是扛不起這個責任。”
“大王何意?”蕭思溫問道。
耶律斜軫沉聲道:“若只怪罪兩個小人,如此大敗就這樣不了了之,會讓很多人不滿。與其讓太宗那邊的人趁機對咱們造成威脅,不如以退為進。蕭公,這事兒您恐怕脫不了干係。”
蕭思溫實在沒法否認,所有人都知道,這次大事若非他一力支援,僅憑範忠義等人肯定不成!蕭思溫一言不發。
耶律斜軫又嘆了一口氣,好言勸道:“我一向支援蕭公,蕭公必定清楚。但此事大遼損失慘重,死了那麼多人,若朝廷中樞依舊是蕭公主持,不服者肯定不少……我的意思是,蕭公只要從北院樞密使的椅子上退下來,大夥兒另外推舉一人主持國政,便能緩和局面。”
耶律斜軫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道,“就算北院樞密使不是蕭公了,至少還是咱們的人。”
“大王言之有理……”蕭思溫輕輕回了一句,卻不置可否。
他在房間裡來回走,一種很不妙的預感籠罩上心頭。
蕭思溫從來不是迷戀權勢地位、非要坐什麼位置,但是有時候權力著實不敢輕易放手……以前很多人不敢對他輕舉妄動,是因為他的權勢極大,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