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兒被稱作堂尊,頓時很受用的樣子,說話也客氣了不少:“本官知道,爾等稍安勿躁,暫且候著。”
範忠義又趁機做出茫然的樣子:“這……街上怎麼回事?”
官兒道:“據報,遼國人趁大許國內有事兒,起兵南下威逼河東。沒事兒,大帥鎮守河東穩如磐石!”
“哦……”範忠義一臉恍然。
範忠義就是大遼樞密院官員,離開大遼前就在蕭思溫身邊,大遼啥時候要進攻河東了?
他不動聲色進了一座別院大門。不料還沒往裡走,忽然來了一個年輕武將,在文官身邊沉聲道:“大帥說這幾個人不能放在這裡,帶上跟本將來。”
範忠義一聽覺得在代州的等待不會太久了,楊業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而且聽起來很重視的樣子。
“你們和這位將軍走,本官交差了。”剛才那官兒道。
範忠義抱拳道:“在下但聽安排。”
第八百六十六章 哪來的滾哪去
範忠義被帶到另一座宅院,立刻覺得仿若到了另一個地方。
代州,這座邊陲城池主要作用在於鎮守雁門關,真正是一座軍鎮。所以範忠義到這裡時,見到的是粗糙低矮但牢固的建築,磚石牆、夯土牆。
而眼前看到的景象讓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居然還有湖泊、假山,亭臺,不知何處傳來了鳥雀的鳴叫。一牆之隔,亂糟糟的代州市面已遠去,一種寧靜之感湧上心頭。
隨從被另外安頓,範忠義住進了一間廂房。武將交代道:“你且在這裡住下,先洗洗乾淨,切勿隨意亂走。”
範忠義抱拳一拜,權作答應。他心裡嘀咕:這院子極可能是楊業的住所。
宅院外面崗哨極多,一進來之後,反倒很少見人。只有廊蕪盡頭、路口等地方見到有穿布衣的漢子隨意地來回緩慢走動。
果然有人準備了沐浴的熱水。不多久範忠義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浴桶裡,腰腿痠痛的身體一泡進熱水,他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
忽然這麼好的待遇讓範忠義心情一陣愜意,但他心裡沒有忘記此番南下的使命,身體疲倦,腦子卻一刻也沒停過。
眼見為實的兩種跡象讓範忠義額外重視:其一,城裡很慌亂,而且慌亂並非因為遼軍進攻造成。其二,河東軍前營軍府似乎出了什麼狀況。
範忠義閉上眼睛,久久一動也不動……許軍的前營軍府,應該類似監軍的一些官員,而且不止一個;楊業的兵權應該被前營軍府等一些衙門分散了。但是,有個關鍵問題,河東軍絕大部分將士是前東漢(北漢國)降卒,而楊業是東漢國赫赫有名的“楊無敵”,在軍中威望名氣很高,且屬於東漢舊將。如果情況有變,什麼權力鉗制在不講規矩的暴力面前都形同虛設!
範忠義大膽猜測,楊業既然敢從東京逃跑,回來之後必有所準備……這樣一來,也反過來證實楊業突然離開東京,確實是有原因的!
水已經有點涼了,範忠義這才起來穿衣。
剛收拾好,便有個梳著髮髻,頭髮花白的老頭進廂房來,說道:“你且跟我來。”
範忠義問道:“去哪?”
老頭沒有半句多話,轉身就出門。範忠義忍不住自覺地跟了上去。
及至一間上房,範忠義一走進去,便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坐在茶几旁邊。老頭道:“阿郎,人帶到了。”
範忠義微微回頭,見老頭已出門去了。
魁梧大漢道:“範府事,坐。”
範忠義頓時吃了一驚,自己的身份被查出來了,許國在大遼有奸細?但馬上又想到一個簡單的問題:自己的兩個隨從已不知被帶去了哪裡。
範忠義鎮定下來,抱拳一副奉承的姿態道:“閣下便是大許河東軍大帥楊無敵?”
“不過是虛名。”楊業道,他故作從容淡然,但眉宇間焦慮感很明顯。
範忠義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張望觀察了一番周圍的動靜,彷彿感覺整個院子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
楊業很不客氣道:“一個漢奸……應該是遼國漢官,不遠千里來河東找楊某所為何事?”
範忠義的臉色頓時十分難看,但只能忍下這口氣,說道:“某乃幽州人,從小就是大遼子民。大帥有些誤解,大遼治下不僅有契丹人,也包括奚、女真、韃靼、漢,大家都可以在朝廷為官。”
“呵!”楊業報以冷笑一聲。
範忠義不動聲色道:“楊公忠心許國朝廷,朝廷又待你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