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田的管理權、保護,是在另一些人手裡,莊官和武士首領。
郭紹頓時覺得,日本國若無外在干擾,他們的問題並非“外戚專權、大權旁落”,恰恰是下面那些實際管理地方田園的莊官和武士。軍閥割據的土壤已經形成。
……郭紹不知不覺瞧了一上午,等到午時的鼓響時,他才回過神來。
不過這時正讀到他煞有興致的地方,日本國曾經最受推崇的美女歌者的詩歌。郭紹便隨口對侍立在一旁的宦官曹泰道:“念給朕聽。”
曹泰忙上前拿起卷宗,順著郭紹指的地方,先清了一下嗓子,便大聲念道:“前佛已離去,後佛還未至。生於夢幻中,何者是現實。吾身乃誘惑浮萍之流水,吾身誘惑浮萍,浮萍不來,哀哀欲絕。含露水之細梗胡枝子,只落英散盡,比不過吾身飄零……”
郭紹踱著步子認真聽著,便聽到“噗嗤”一聲,轉頭一看,只見左攸等人滿面通紅,憋著笑的樣子。
郭紹愕然道:“有何好笑。”
左攸忙拜道:“詩賦不好笑,由中官搖頭晃腦讀來好笑也。”
郭紹這才轉頭看曹泰的模樣,曹泰一臉無辜地站在那裡。
輔臣黃炳廉拱手道:“臣感東島之詩賦,靡靡之音,哀哀切切,無病呻吟。”
曹泰停頓了一下,站在那裡很尷尬,但大臣們在那裡說不好聽,皇帝卻沒說。他便繼續唸了幾首,都是詠櫻花的,很美很短暫、凋零云云,無一首不哀。
大臣們顯然不喜此風格,大加貶斥。
但郭紹不這麼認為,他覺得只是文化審美不同。說清楚為何,或許是多山林多雨地理氣候原因,反正他感覺東島以悲為美。
郭紹摩挲了一下額頭,不管許多了,準備先吃飽了午飯再說。便指著桌案上的卷宗道,“吩咐抄錄三份,樞密院、政事堂、內閣各留一份。”
曹泰忙道:“奴婢遵旨。”
朝廷裡一些文武認為法禮這等事不能妥協,開口就主張攻伐懲戒,反正這麼說是尊皇沒什麼錯。但郭紹和王樸等決策制定者不能輕率,他們會了解推論,再製定方略。
皇帝離開書房,幾個輔臣也去膳房吃飯,大部分京官都是在公家衙署裡吃,中午不回家。有人隨口提起皇帝對東島的態度時,盧多遜只輕輕說道:“御案上有本冊子,我送奏章時無意中看到,名‘東島行省事略’。”
別的三個人聽罷頓時一臉恍然,便不再說這事。
左攸一臉揶揄地看著盧多遜道:“那和歌讓宦官唱來著實不好聽。”
盧多遜不明其意,疑惑道:“要請歌妓來唱?”
左攸一臉笑意,搖頭道:“盧侍郎若再弄個東島女子來,豈不甚好?”
昝居潤等人頓時側目,明白左攸是調侃盧多遜出使党項時,弄出李賢妃聯姻的事。
盧多遜聽罷臉上漲紅,幹那種事有獻媚之嫌,畢竟不太光彩。他強辯道:“若對國家有利,又何必拘泥小節?”
他與另外三個輔臣一道去吃飯,一邊走一邊岔開話題道:“日本國便是以攝關大臣的名義朝貢,也算官方來往有了名分。偏偏他們只是說說罷了,不知何時來朝貢。朝廷總不能馬上又派使節去催促罷?”
幾個人點頭附和,“不能再派人去了,禮儀道理上說不過去。”
第七百九十六章 交易
東島之事看來比較棘手,郭紹非常缺錢,這時他想起了一個人:陳佳麗。她雖一介女子,卻號稱富可敵國,到處開商鋪並非主要的生財之道,在蜀地獲得鹽業販運權才是最賺錢的地方。
不過這也是她應得的回報。當初郭紹還未掌權,處於危險境地時,她的幫助無疑是雪中送炭。郭紹對有恩的人都厚道,在他的心裡,恩報不僅是道德,也是一種公平誠信的規則。這次郭紹也不想讓她吃虧,只是想再做一筆交易。
但是陳佳麗並非皇室和朝廷的人,在前殿直接召見太招眼。於是郭紹當晚便留宿在周憲宮裡,便授意她安排她的表姐(陳佳麗)見面。
周憲派了個宦官去傳信,那宦官回來說,沈夫人的排場比皇妃還大,他雖是個宦官、怎麼也是宮裡的人,過去卻連人都見到,只得到奴僕傳出來的回信,明日進宮拜訪。
周憲嘴上說表姐就是那德行,只要願意來就行了。心裡卻只犯嘀咕。
次日陳佳麗果然乘坐華麗馬車來到西華門,拿著內侍省的書信進宮。她穿了一身淺色襦裙、青紅披帛,頭上還以帷帽遮掩,不過轉身之間,那耳朵上寶石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