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目光謙恭地偏下,脖子肩背挺拔,雍容尊貴的氣質中,卻並無驕縱之感。郭紹看了一眼,心道符金盞的美並不止相貌身段,就算是不經意間的小小動作都頗有韻味。
郭紹伸手攜符金盞到北面的御座上同坐,周圍一群嬪妃全是他的妻妾。
一開始郭紹也對如此狀況很迷惑。但現在,他的內心已經豁然了。什麼事都有時代背景,這種事若在現代社會不可理喻,因為男女平等;但在此時的皇室則是常態,此時的女子地位本就是依附關係,君權制度、繁衍皇室子嗣更是國家需要……就像原始時期根本不存在夫妻,子女的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母系社會、如今的人就難以接受;而到了更遠的未來,說不定人們還會覺得夫妻關係根本就違揹人性。
金盞的聲音緩緩道:“張太妃剛才說曹彬怎麼了?”
張氏上身微微前傾,語氣也十分溫柔,“曹彬說,當朝天子受命於天,深得民心,對咱們家恩重如山甚於前朝,勸我忠於皇帝皇后。我便嫌他囉嗦……”
“哦?”金盞帶著淺淺的微笑。
張氏笑道:“皇后如此待我,還用他專程見我說這些麼?”
金盞聽罷掩嘴笑出聲來,周圍的女子也跟著陪笑。郭紹坐在那裡沒有插嘴,心裡卻什麼都聽明白了。
金盞又轉頭問郭紹,曹彬新近送來的奏章,郭紹隨意地當眾說了幾句。
他言語中,不經意地在人群裡看到了周佳敏,二人眉目間彷彿在打招呼……郭紹想起那夜周佳敏侍寢,本來以為她並不情願、只是迫於無奈,但後來發現並不是那麼回事。他們的言語交流還是存在一些問題,但是郭紹能從她的片言隻語中揣度一些心意,周佳敏說過一句話:我並不怕官家,只擔心你把我弄得很疼,沒想到多慮了。
一眾人在殿中留了一會兒,便紛紛知趣地告退。只留下陸嵐,她來給二皇子把脈的。
郭紹跟了過去,等她從房裡出來,詢問病情。陸嵐的表情比較放鬆,說道:“二皇子淘氣,大冷天玩水涼著了,調養旬日無大礙。”
郭紹聽罷也鬆了一口氣。
這時陸嵐的神色傷感,忽然低聲道:“以前我還以為陛下憐惜,所以久久不碰我。現在才明白,陛下原來是嫌我不夠年輕美貌……”
“何出此言?”郭紹差異道。
陸嵐低頭咬著嘴唇道:“陛下不是對周昭儀的妹妹挺好,當著那麼多人還眉目傳情!”
郭紹愣了愣,心道這些小娘的心思果然細緻,連一兩個眼神都逃不過,他還以為沒人發覺自己多看了周佳敏幾眼。但他不禁笑了幾聲。
這下該陸嵐不解地看著他。
郭紹笑著搖搖頭,又打量著陸嵐,她確實沒有周佳敏那麼細嫩美豔,但嬌小婀娜的身段線條卻別有一番美妙,水靈的眼睛、面板有一種蘊藏山川靈秀的靈氣。
陸嵐輕聲問道:“陛下,有何可笑?”
郭紹也不知怎麼解釋,便說道:“過兩天朕要出宮,你隨朕同行罷……朕現在要去見皇后。”
及至金盞的寢宮,天色還沒黑,郭紹與她坐在一起,又隨口交待道:“先前楊士良說要告訴曹泰,金盞應知道了,朕想去舊宅住幾日,見兩個人方便說些事。這陣子,便請金盞到前殿幫朕處理政務。”
符金盞柔聲道:“若有軍國大事,妾身定先派人請奏陛下,再作決定。”
郭紹聽她馬上這樣說,這才意識到剛才不該提曹泰,金盞何等聰慧,豈能不多想?郭紹忙道:“凡事你都可決定,江山本也屬於金盞,你要什麼我都願意給。”
“陛下……”金盞流轉的目光打量著郭紹。
郭紹道:“我所言乃真心,金盞明白的。”
……兩天後的清晨,天還沒亮,只因冬日日短。不過御街上上值的官員已點燃了一串燈火,街上賣湯餅糕點的鋪子也開了。皇城東華門這時也開啟,一隊禁軍騎兵簇擁著馬車出城。
郭紹帶著玉蓮和公主金鎖、還有陸嵐,前往舊宅。
府邸一直有人看管,郭紹幾年後走進這裡,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不知怎地,他覺得自己才剛剛離開這裡不久,而不是好幾年時間。
郭紹與玉蓮走進那片沒有名字的湖泊湖畔房子。如同以前一樣,他拉開廳堂的後門,頓時朝霞中湖光水色便在清新的涼風中映入眼簾,周圍一片安寧。那如夢的橙光,彷彿開啟了回憶之門,郭紹有種時光回溯的錯覺。
玉蓮把兩條木凳拿了出來,二人便坐在後門外,看著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