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刷子,在裡面仔細掃了一會兒,便看到了一塊被燒裂的烏龜殼。
“這玩意管用?”李筠皺眉問道。
幕僚道:“古之殷商就是用龜甲占卜,數百年都是如此,必定有可信之處。”
李筠一臉質疑地盯著龜殼上的裂紋,問道:“那你給看看,是兇是吉。”
幕僚在那裡瞧了半天,又是琢磨又是查書,許久後說道:“兇。主公不宜妄動,否則兇險無比。”
李筠搖頭道:“你這東西,我還是覺得很荒謬。”
幕僚捋了一把花白的鬍鬚,淡然道:“荒不荒謬,主公心裡應該有數了。”
“哦?”李筠饒有興致地看著幕僚的臉,“你倒是說出個不荒謬的道理,這龜殼和我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幕僚道,“選殼、放炭、點火都是主公親自動手的吧?”
“那又怎樣?”李筠搖頭道。
幕僚道:“此前拿了很多龜殼,主公選哪一塊、放多少炭、從何處點燃炭火,任何一處不同,都會讓裂紋成不同的紋理。可龜殼最後就這個樣子,那便是註定的宿命。”
李筠還是搖頭:“我非有意與仲先生過不去,可你這玄虛之說,實在說服不了我……你並未告訴我,這龜殼和我的事,怎麼能有干係?”
幕僚也不生氣,淡定問道:“水為何往下流?”
李筠愕然。
幕僚又問:“日月星辰為何輪換升起?”
李筠:“……”
幕僚捋了一把鬍鬚:“天地鴻蒙,有一樣東西無所不在。”他轉頭,用手推了一條凳子,“哐”地一聲倒了,說道,“凳子倒了是果,因是我推了它。佛家更將這種因果報應說得更玄,今生的苦,因前世造了孽……這些都不對,老夫夜觀星象,多日冥思,認為這世間萬物,有一種並非因果的干係。大到日月星辰,小到這副龜殼,冥冥中都息息相關;所以老夫飽讀聖賢之書,仍願用龜殼來占卜。”
李筠聽得迷迷糊糊,覺得好像有點道理,但好像是打胡亂說,隨口問:“就算你說得對,確實有個什麼干係……但你怎麼知道是什麼樣的干係?”
“忘我。”幕僚淡然道,“心誠則靈。”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男子走到門口,拜道:“兒子拜見父親大人。”
李筠轉頭問道:“何事?”但見李守節不答,他便伸手招了一下。幕僚見狀,起身作揖:“在下先行告退。”
李守節走上前來,在李筠耳邊悄悄說道:“韓重贇求見。”
“帶他到內室。”李筠站起身,再也不管地上的盆和龜殼了,徑直從牆邊的門走了進去。不多時,韓重贇便進來拜見。
寒暄罷,韓重贇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郭鐵匠已明目張膽地篡位稱帝,李公此時不起兵更待何時?”
李筠沉吟不已。
韓重贇急道:“在下剛聞知,郭鐵匠欲讓李公前去河北,這是調虎離山計,何況那地方東面是海,三面重鎮環繞;李公真去了,施展不開,近處又沒援兵,郭鐵匠那時再對付李公,如何是好?趙兄送信來,給您出了個主意,一等東京來人,李公便擺出太祖的靈位,哭拜訴說當年太祖之恩,天下都贊李公忠義!”
李筠道:“可郭紹認的也是太祖先帝,我這麼哭,是不是有點牽強了?”
“不牽強!”韓重贇正色道,“太祖在病榻前制定的是先帝(柴榮),先帝傳位其子,郭鐵匠算是什麼人?”
李筠一臉愁苦道:“方才我請了一個高人用龜背佔了一卦……是兇卦。高人進言,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
韓重贇聽罷臉上一陣抽搐:“李公英雄一世,那玩意也信?我知您懼於禁軍實力,心有猶豫……”
“你莫要激我。”李筠不動聲色道。
韓重贇道:“李公勿憂,您這邊一起兵,北漢大軍便以盟友的名義,堂而皇之南下增援李公;不僅如此,遼國也答應出兵攻河北策應李公。大事可舉!”
“遼國現在能出兵?”李筠冷笑道。
韓重贇道:“傳言遼國主昏庸,但幽州南院大王手握熊兵,願意就近南下助一臂之力。李公若不信,立刻派人去河北那邊察探,此時遼軍應已出動!”
……河北易州城西北二十里,真的有無數的遼騎出現在了拒馬河岸。
河面上搭建了很多浮橋,騎兵直接跑馬過河南下,遼軍如洪水一般蔓延過河。北岸的平原上,不僅有遼騎,還有不少步兵列陣,那些是遼軍的僕從軍,主要是奚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