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皮甲防禦不高,一聲嘶鳴,一匹馬前蹄跪地,馬背上的人大叫著摔落。
但周軍馬隊頃刻已衝至近前,“啪啪啪……”箭樓的木頭上釘上了許多箭矢,上面的軍士頓時臉色一白,果然身上立刻連中數箭,從上面掉了下去。“砰!”插著箭矢的屍體砸到地面上,彷彿從天上射下來的鳥。
“砰!”又是一聲巨響,一騎竟然徑直撞翻了木頭藩籬。一群馬兵立刻從缺口蜂擁衝入。裡面的一眾遼騎衝將上來迎戰,一時間哐哐噹噹的撞擊聲和拼殺聲大響。
周軍人馬像洪水一樣不斷灌入,那些遼騎立刻就被大量的人馬席捲吞沒進了人馬潮水中。
左右兩翼的馬兵也突破藩籬幾路衝進來,灰濛濛的天空下、陳舊的房屋間,空中亮光點點,火箭向屋頂上拋射。火把亂扔,少頃就燃起了大火,村寨裡濃煙滾滾。
“隆隆隆……”馬蹄的轟鳴在濃煙中大響,路上只見周軍的將士。
一條狗夾尾巴吠著從一座燒起的房間裡跑出來。一個周軍騎士在奔騰的馬背上一側身,拉弓“啪”地一聲放了一箭,那狗便叫喚著倒在地上。
很快不少契丹人和奚人從失火的房間裡衝出來,先是跪在路邊斜舉著雙手“嘰裡哇啦”地說著什麼,卻沒有周軍將士理會,只是從馬群裡不斷飛出箭矢。那些人爬起來就逃,被騎著馬的周軍武夫追得雞飛狗跳,追上就是一刀,慘叫聲在火光中時不時響起。
不到半個時辰,這個村莊就變成了一片黑煙繚繞的廢墟,到處都擺著屍首,空中瀰漫著一股燒焦的糊味。
每過多久,前鋒主將史彥超便帶著一隊人馬先行趕到了這裡,當場嘉獎了率軍的武將、贊他乾得很好,給他記入遼後的首戰軍功。
沿路上一些百姓竟不怕武夫,人們聽說王師北伐,夾道來送吃喝。
史彥超見此景象大為高興,當著百姓的面大聲下令:“傳令諸部,河北漢人百姓,一個都不準殺!”
但他很快發現一個婦人抱著孩子在路邊哭哭啼啼。
史彥超見那婦人穿著粗布衣裙,完全是漢人的打扮,便隨口問道:“那婦人哭甚?”
一個武將忙答道:“末將剛才叫人過問了的,那婦人好像叫徐二孃、還是王二孃,可她男人是契丹人。男人被殺了,家裡也被燒燬了,所以在那哭,咱們也沒理會。”
武將說罷又加了一句:“契丹人家裡的當地婦人,多半都是強搶來的。”
史彥超騎在馬上一臉不悅,皺起眉,又重複了一聲:“那她哭甚?”
武將微微一愣,伸手在腦門上一撓,忙道:“她是被搶的,或許不該在意那死掉的契丹人……可是,那契丹人是她孩子的父親,她孩兒沒爹了,可能覺得可憐罷。大帥,婦人有母性,很在意孩兒哩。”
史彥超面無表情道:“這麼簡單的事兒還要本將教你?沒了那孩兒,她不是就和契丹人沒關係了?”
武將愕然,但立刻抱拳道:“屬下明白了!”
他調轉馬匹的方向,離開馬隊,策馬返回一邊從腰間把劍拔了出來,從馬背上跳將下來,然後向那婦人走過去。
那婦人淚眼婆娑地看著周軍武將,聽他“唉”地輕嘆了一口氣。
武將走到了婦人面前,看了她一眼,伸手又撓了一下腦門。婦人停止了嚶嚶的哭泣,疑惑地看著他。
武將忽然輕輕抬起劍,在她懷裡的襁褓上戳了一下。他的動作輕描淡寫,但很快很準確,馬上就把劍抽回來了。
婦人怔了一下,低頭一看,懷裡的襁褓上血跡浸了出來。她的臉色頓時一變,攤開一隻手,看到滿手的鮮血,她又掀開襁褓看,身子頓時顫抖。
“啊!”婦人嘶聲慘呼一聲,一連叫著孩兒。
她當下發瘋一樣向武將撲了過去,立刻就有幾個軍士擋在了她跟前,二話不說把她拽住。婦人的力氣自然比不上一幫禁軍漢子,當下動憚不得,拿那武將沒辦法,眼睜睜看他走了。
史彥超轉眼就把剛才的小事忘記了,調遣前鋒大股主力繼續向北進發。
……周軍前鋒就有一萬八千騎之眾,沿路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只發生了零星的衝突,掃蕩了沿途的遼軍據點。
後面郭紹的中軍主力尾隨前鋒開拔過拒馬河,大量的人馬湧入了遼國國境。
一望無際的原野,深色的土壤上還有未融化的積雪,這片土地彷彿一個蒼老的老人,露著歲月的痕跡。幾條大路上,馬群浩浩蕩蕩地緩緩向北移動,無數的旗幟在風中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