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臉和手臂。
“沙沙沙……”一個侍從正在磨墨。賬外響起整齊的腳步聲,兩列披甲執銳計程車卒走到了外面,兩個小將按部就班地交接兵符。
郭紹丟下毛巾,走到木案前坐下,提起毛筆在硯臺裡來回蘸了一下,便快速地在紙上畫了一個歪歪斜斜的直角三角形,然後在中間畫了一豎。
這一豎線,如同幽州城的城牆高度。一條直角邊是瞭望塔、另一條臨邊是瞭望塔到城內投石車陣地的地面距離。
豎線(城牆)把大直角三角形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個相似三角形。相似邊成比例,初中幾何知識,要估算是非常簡單的事;至少對於郭紹是這樣。
如果要修一些能夠看到投石車陣地的瞭望塔……首先,最近的離牆位置是二百步(約近三百米),如果太近就可能在投石車、弩炮等重型守城武器的射程內,會成為固定的活靶子。其次,城牆高三丈(約十米),按照三角形邊長比例,如果瞭望塔高達六丈,也只能看到城裡面距離城牆二百步以外的景物。
也就是證明,修瞭望塔完全不可能看到城內的軍械陣地……遼軍不可能把投石車擺到離城牆二百步遠的地方,這樣只能打自己人。
就在這時,空中響起了“嗚……嗚……”的號角聲,長短不一,聲調十分枯燥單調。
郭紹抬頭擱下毛筆,抬頭觀察了一下外面的光線度。天發亮了,但太陽要升起似乎還需要一段時間。
一個穿著布衣梳髮髻的侍從入內道:“陛下,早膳備好了。”
“我先漱口,再用膳。”郭紹口氣平穩。
賬外的號角聲會分散人的注意力,叫郭紹覺得有點煩躁;而且那是一種備戰的訊號,還會加速緊迫感。但他還是沒有慌慌張張地像東京一些上朝的大臣一樣一邊騎馬一邊吃早飯。
只是他的動作明顯變快,快而不亂。
郭紹的內心,一直認為萬物是由原子分子等微粒組成,這樣的觀念會暗示他:小事保持習慣,大事照樣還在控制之內。
他收拾妥當,順手提起一把劍鞘黃金鑲邊的短劍掛在腰上,然後將它扶到方便的位置。賬內幾個侍從一起彎腰向郭紹執禮。
東邊太陽已經冒頭,今天依舊是晴天。但是營地上空的殘煙霧氣讓太陽看起來昏暗不清,彷彿有陰霾籠罩在太陽周圍。
一如郭紹的心情,事兒確實不太順利。
走出帳篷,視線為之一闊,大營外有騎士在奔走,營地上大量的將士在準備兵器軍械,一些工匠在營地裡建造器械,鋸子發出“嘩嘩譁”的噪音。
剛走到中軍大帳外,忽見京娘疾步走過來,郭紹便放慢腳步等著。
京娘回顧左右,一聲不吭把一隻撕開的信封遞到郭紹手裡。
兵曹司的暗哨已經在檀州(密雲)和順州之間發現了大量遼軍騎兵。郭紹微微一琢磨,心道:果不出所料,遼軍終究還是走路最近的古北口。
走進中軍大帳,一干文臣武將已經等在那裡,見到郭紹紛紛起身行禮。
郭紹大步走到上面的位置上坐下。王樸當下便抱拳道:“老臣有一件事需先稟報,昨夜幾條地道都滲水了,只能廢棄,另擇地方。”
郭紹皺眉道:“為何現在才滲水?”
周軍剛到幽州城,一開始修圍城工事,就選擇地點開始挖地道……火藥炸城、步炮協同攻城,屢試不爽,他們這次照樣很嫻熟地依樣畫瓢,沒有任何理由改變這些戰術。
王樸道:“幽州這地方的地下水似乎深淺不一,雖然咱們挖井試探過深度,但隨著進展,還是滲水了。”
郭紹聽罷說道:“重新選擇地點,稍後我去實地察看。”
王樸又問:“昨夜中軍商議修建瞭望塔,前營軍府是否可以安排人手了?”
郭紹覺得修瞭望塔沒多少作用……但也不是完全沒用,在高處,更容易透過投射出來的石塊估計敵方的投石車位置。而且中軍馬上拿出應對辦法,也能穩定軍心。
至於填河攻城的法子,哪怕比以往更多傷亡,也不能停下來!
時間很緊迫,遼軍第一批援軍已經進入河北地區。郭紹當下把兵曹司的奏報拿出來,交給王樸,並下旨以塘報的形勢通曉諸部。
簡單的議事之後,郭紹下令在中軍敲響了第一通大鼓。軍府也派出傳令兵,向各處傳達軍令。
在隆隆的鼓聲中,遮蓋在火炮上面的毛氈被掀開了,成佇列的將士緩緩向前移動。幽州城外的大地上,像一部巨大的機器在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