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業不動聲色,低聲道:“我認為折公至少無性命之憂,最大的可能會被削了兵權,內遷東京高官厚祿坐享富貴。”
魏海超道:“楊將軍言之有理。今上若想趕盡殺絕,又為何重用楊將軍?”
楊業聽到這裡,也頗覺納悶。起初郭紹如此厚待重用自己,怎麼現在又把自己置於火上,左右難做人?
第六百五十八章 初學乍會
京兆府的城頭,郭紹站在那裡觀賞著關中風景。城下一眾官吏躬身站在那裡,內外禁軍崗哨特別多。此時的郭紹,走到什麼地方都是隨心所欲,這些土地都是自己佔有的地盤。
城頭的黃色旗幟有氣無力地晃動,為灰濛濛的景色增添了一分亮色。
京兆府便是以前的長安。這裡曾是秦、漢、唐的心臟,氣候很讓人適應,郭紹及禁軍將士來到關中沒有任何不適……但是景象就不那麼好看了,此時的長安完全比不上東京大梁。長安已經破敗,連整個關中也非秦漢時的八百里肥沃溼潤秦川。
《長恨歌》裡楊貴妃生活的花香鳥語的長安大明宮已不復存在,此時滿目都是陳舊的房屋,城池中一片灰濛濛的景象。
歲月,已經讓曾經的繁華改變了模樣。
一旁的盧多遜正和魏仁浦小聲說著什麼,等郭紹轉頭看他們,他們才走上前來躬身作拜。魏仁浦道:“盧使君擔心邠州有變,臣正與他說此事。”
盧多遜忙道:“陛下威服四海,靜難軍理應不敢輕舉妄動,臣只怕他們一時不敬……”
郭紹徑直說道:“朕西巡帶著禁軍,卻並不想打仗。”
魏仁浦侍立一旁,不再多言。
郭紹所作所為,大多與朝臣商議過了,很多事兒也是大臣們在安排……但他並不是所有事都和人商量,一些微妙的作為,連魏仁浦也不知情。
比如郭紹西巡忽然任命楊業為前鋒,便是他一個人的意思;接著又下令楊業帶兵進邠州,大臣們才明白皇帝重視的是折德扆。折家崛起府州,本來就是個有實力的軍閥。而且折德扆與郭紹有隙。這次西巡,恐怕折德扆沒那麼輕鬆了!
郭紹看魏仁浦一言不發,猜測魏仁浦也不認為有戰事發生,否則魏仁浦作為此行的樞密院高官,肯定會對軍事行動出謀劃策。
折德扆應該不敢動,西北各鎮雖多有半獨立的格局,主要是節鎮內部權力比較大,但依舊奉大周朝廷為主。折德扆一旦妄動,又沒有道義和足夠的實力,不僅要面對禁軍、還會遭受皇帝號令下西北各鎮的圍攻。
不過正如郭紹剛才那句話的態度,他也不想對摺德扆動兵,不僅無益地勞民傷財,而且強滅節鎮,也會在西北這邊帶來不好的氣氛。
就在這時,盧成勇走上城頭,抱拳道:“陛下,前鋒來報。”
郭紹招了一下手。魏仁浦等人無不紛紛側目看著上城的口子。
不一會兒,便聽得盧成勇的聲音道:“有旨,傳來人上城。”這時一個背上插著三角旗的傳令兵從層層崗哨走了上來,單膝跪地捧起一份文書道:“楊將軍報,前鋒已順利入邠州,收到了靜難軍節帥的款待。”
郭紹身邊的人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盧多遜道:“恭賀陛下!”
郭紹站在城頭,卻極目眺望著北邊沒說話。魏仁浦這才上去把文書接了。
良久,郭紹道:“傳令,大軍開拔,前往邠州。”
……
邠州靜難軍軍府,折德扆坐在一把紅木椅子上,端著茶杯,拿著蓋子撫弄著水面,做著一些瑣碎的動作。
下面坐著文武數人以及折家的子弟。
折德扆已經四十四歲了,這是個叫他莫名忌諱的年紀,數字諧音不太好。不出所料,終於遇到事兒了!
上代家主折從阮長壽,折德扆四十多了才接手家主及靜難軍的位置,剛掌權沒多久。西北這邊,只要不出意外,節帥的位置和世襲差不多,都是傳給兒子。
折德扆終於開口道:“既然如此,諸位好生準備,接待官家和禁軍。天子臨幸邠州,也是邠州百姓之幸也。”
下面發出些許的嘆息。
事到如今,還能怎地?幾千禁軍精銳已經進城了,要是再不恭順,禁軍裡應外合,邠州能守住一天?再說折德扆能放楊業部入城,也早已權衡過得失。
就在這時,眾人紛紛側目看向一個年輕人折德良。折德良漲紅了臉,嘀咕道:“當初誰知道皇位能輪上今上……那會兒他只是不上不下的一個武將而已。”
折德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