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不友善。他的臉頓時紅了,心下覺得十分羞愧,也沒多想,趕緊灰溜溜地回到前面原來的位置。
他不敢說家裡的狀況,禁軍武夫是賣命殺人的行當,推崇強者,裝可憐會被人厭惡罷。既然一大家子人只有姚二牛一個青壯,還到禁軍裡來幹賣命的活?但是不幹的話,姚二牛實在想不出幹什麼能養活那麼多人。
就在這時,北邊的南唐軍後方殿後的馬兵向側翼增援上來了,姚二牛眺望時,看到左邊很多敵軍馬兵正衝出來。
一騎疾奔而來,那是張建奎的親兵,大喊道:“董將軍令,前面的第一指揮出動後,第二指揮張建奎部立刻跟上,照原定戰術作戰!”
張建奎轉頭大喊道:“準備上了!”
排頭的十將趙昆道:“先拿好投槍,聽上頭的話換兵器,沒叫下馬就騎著。”姚二牛趕緊從背上取下一支木杆的短小投槍,和大夥兒一樣準備好,這些過程都訓練過無數次,他倒是很熟練。
張建奎的聲音又道:“單數指揮是向左阻擊援軍;咱們是徑直向前,配合前鋒的側後翼。都記住了!不明白的就跟著各自的將領走,只要不逃跑就不會犯軍法!十將死了,副將立刻暫領十將,大夥兒都聽最高職位武將的軍令。”
說話的時候,前面那股人馬已經開始向前跑。於是姚二牛便跟著眾軍一齊拍馬前行,先是慢走,漸漸就跑起馬來。
馬蹄轟鳴聲、吶喊聲、遠處的殺聲,耳邊鬧哄哄一片,比趕集還要喧囂。姚二牛在第一排右側,第一排中央帶頭衝鋒是本都軍使。他回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中間的一面刺繡老虎旗,上面有本指揮的番號字號,後面的馬隊保持著速度一起跑馬,前面的人不敢停,只能向前跑。
果然沒一會兒,前面的第一指揮就調頭向左了,姚二牛等人成了最前面的人馬,馬不停蹄直撲敵營側翼。自己這邊什麼鼓號都沒有,南唐軍營中鼓聲隆隆作響,急促的鼓聲彷彿殺戮前的前奏。
姚二牛放眼看去,前方敵軍的中間已經被打穿了,史彥超的前鋒直插敵軍大陣;但南唐軍並非崩潰,整個側翼長陣步軍依然穩立不動。
成排的南唐軍步兵拿著長槍,密密麻麻的長槍讓他們像渾身長了刺一般。前面還有一些弩炮!就在這時聽得“砰砰……”幾聲,粗壯的弩矢從兩三百步外飛來,姚二牛眼睜睜地看著一支黑影迎面飛過來,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啊!”一聲慘叫,姚二牛立刻轉頭一看,看到血珠在空中飛來,一支胳膊粗的弩矢正中旁邊士卒的胸口。饒是板甲也擋不住重弩,那人徑直摔下馬,然後被後面的馬蹄踐踏,連叫聲都沒有了,而空著背的戰馬仍然在跟著騎兵群跑。
姚二牛感覺胸中一悶,嚥了一口唾沫。身處最前方,對面就是披甲執銳的敵兵,中間毫無阻隔,他只覺得手上發軟,纏在手掌上的麻布都被汗水浸溼了。此時此刻他有點發懵,什麼都想不起來,只剩平素最熟悉的本能一般的反應,緊緊握住手裡的投槍。
“衝!強者生,弱者死!”張建奎的聲音大喊道。“駕……駕……”周圍響起一片喊聲,喊聲裡甚至帶著顫抖,人們在用吶喊抵消心中的恐懼。姚二牛幾個月前才加入禁軍,但就算身邊這些沙場老卒,衝在最前面也會緊張恐懼。戰馬再度加速,大夥兒沒命一樣向前飛奔。
在加速衝刺中,周圍的景象都似乎模糊了,嘈雜聲也似乎漸行漸遠,只剩下越來越近的敵軍、戰馬的轟鳴!
“啪啪啪……”如同雨點一樣的黑影佈滿了整個天空。
這一瞬間,光陰彷彿在飛逝,老孃那滿是皺紋的臉、表妹在巷口逃跑時臉上的緋紅,一一閃過眼前。姚二牛的左手緊緊抓著那隻荷包……唯一能讓他感受到家中氣息的東西。如果死在這異鄉,至少有一樣東西陪他掩埋。姚二牛平素比較木訥,此時他最心底的東西才被激發出來,他感受到自己原本是非常非常掛念家裡人的。
“叮!”姚二牛肩膀上微微一重,忙轉頭一看,肩甲完好無損,這才鬆了一口氣。而附近戰馬的悲慘嘶鳴在撕著耳膜,士卒喊叫著從馬上摔下去。
虎賁軍步騎大量裝備板鎖鎧,這種從拋射來的箭矢幾乎對他們沒有殺傷力。但馬沒有那麼好的防護,沒有那麼多鎧甲保護馬匹、禁軍主要的戰馬品種也難以承受太重的甲冑衝鋒。戰馬新裝備的是紙甲,漿糊硬布包紙筋,比較輕便但防護力比較弱,而且馬腿也沒法護住。此時大面積弓箭覆蓋,戰馬損失不小。
溼潤的原野,地面上一層白霧,沒有灰塵。姚二牛等人手裡只有一枝投槍,只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