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學得很認真,他像個好學生一樣坐在桌子前面,有模有樣地專心誦讀沒有標點的論語,方法和那些孩童差不多。因為郭紹認識到了在這種環境下,對文言識字斷句的重要,不然連奏章都看不懂,還治理什麼國家……他想起了明朝的天啟皇帝,愛好是幹木匠,完全不想親自處理政務;現在郭紹有點理解木匠皇帝了,因為他是個文盲,作為文盲要處理政務有多難受,郭紹這個“半文盲”感同身受。
讀完了當天的內容。左攸便和郭紹說了會兒話。
左攸拿起一份奏章,說道:“此文是一個地方推官寫的,他的意思是進言陛下,禁止五十歲以上的官員擔當一個地方的最高官僚。”
郭紹問道:“左先生是什麼態度?”
左攸道:“此人有些憤世嫉俗,言論大膽,不過也不無道理。在官場混了多年,年紀大了的官員,還有什麼前程?升遷無望,必然貪財。這等人一旦掌握一方生殺大權,聚斂家產,驕奢淫逸才是要緊的事,至於政績如何,民生、吏治如何,他們有什麼好處?”
左攸侃侃而談:“臣以為,不僅是這些人尸位素餐。還有更多的官吏,升遷無望,同樣會如此……究其緣由,多年以來,武將可以靠戰功升遷,文官卻只能靠上峰賞識,這種求賢取士之法,不能惠及大部分官吏。沒有出身人脈、沒有名氣的人,想要有所作為實在太難。”
郭紹點頭稱是,左攸就是一個底層官吏出身,可能對狀況很瞭解。
郭紹沉吟片刻,說道:“不過解決這種狀況,得革新制度,不是一日之功,更不是當前的要緊之事。當前朝廷首要開啟的是局面和格局,要把地盤國防推進到長城,然後才能烹小鮮一般整理內部。
目前我們不宜妄動,影響太多人的利益,否則會造成風浪。當前的吏治雖然不太好,卻是百年混戰形成的局面,新君登基後很平靜,這是好事;咱們沒有把握之前,不能輕易去動他們。”
左攸聽罷以為善。
郭紹回顧御書房的格局,說道:“我需要一個有見識智慧的幕僚團,是該建立內閣輔政的時候了。這地方的房間不好用,辦各種事都覺得施展不開。左先生找人拿金祥殿的建造圖來,幫我選一個地方,重新佈置一個處理國事的中樞。”
郭紹當下便提起筆寫自己的設想。要一個在外面的房間,作為頒發聖旨、傳遞訊息的地方;然後一個內閣官員辦公、休息的地方,可以輔助皇帝,也能隨時提供建議;一個皇帝辦公的房間;一個可以供他單獨思考,貼紙、存放軍機的地方……還要有專門單獨召見大臣密議的所在,以及平時聚集重要大臣議事的。
他一邊和左攸商議,一邊寫下來,準備籌建一箇中樞核心,成為整個朝廷的大腦一樣的機構。
第五百二十四章 藥材
內城的小街上,地面也是石料鋪的路,只不過已經磨損得不成樣子。此處不靠集市,平常鮮有不相干的人過來。街面上行人稀稀疏疏,大多都是住在這邊的人。
一棟瓦房的閣樓上,小窗戶旁邊一個挽著袖子的灰衣後生嘀咕道:“這麼盯著,眼都看花了。咱們盯個啥玩意?”
後面的簡陋木床上,還有個年長的中年人和一個後生在那拿葉子牌賭錢,倆人旁邊都堆著一些銅錢。年長的人道:“董將軍(遵悔)叫盯著,咱們就盯著,又沒少你好處……他眼睛盯花了,換你去,讓他過來玩兩把。”
“俺剛開始贏,您就要換人。”坐在床對面的後生道。
“少囉唆。”年長的漢子罵道,“裡邊有個胸大臀翹的婦人,挺好看的,盯住了。”
換回來的人鬆了口氣,伸手去抓葉子牌,說道:“這差事真是挺無趣的,而且鬼鬼祟祟的差點沒招惹上麻煩,前天不是反被官府的人盯住了,以為咱們是奸細。”
年長的人隨口道:“好像不是官府的人,是宮裡管的。據說北漢國有奸細到東京來,比較可疑的人容易被瞧上;不過咱們不怕,董將軍是禁軍裡的大將,咱們有啥事兒?”
“嘿!”就在這時窗戶旁邊的後生叫了一聲,“胸大臀翹的出來了!快來看,還騎馬,真是夠性子。”
年長的人忙起身跑到窗戶前,果然見一個戴著帷帽的婦人騎著馬從院子裡出來,他當下便道:“你,趕緊回去稟報董將軍。我跟上去看看情況。”
……京娘騎在馬上,眼睛藏在帷帽的紗巾裡微微向斜對面的房屋看了一眼,輕輕“哼”了一聲,騎著馬慢吞吞地向街口走去。
她心道:我都是盯別人的,你們還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