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語不善,有種問罪的口氣。
盧多遜不動聲色道:“朝廷也是一片誠意。”
“哼。”李彝殷冷笑了一下。
盧多遜端坐著,面不紅耳不赤地說道:“本官什麼身份,西平王理應知道。”他看了李彝殷一眼,又道,“您可以打聽打聽,內閣輔政是大周宰相的人選,一共只有幾個人,若非天子信任的近臣,不能進內閣……
本官來靈州前,同僚好友都紛紛勸誡,覺得我此行有性命之危。但官家還是差遣了我,而非隨便派一個人應付。”
果然李彝殷的口氣稍緩:“但朝廷還是殺了送親之使。”
“沒藏氏首領並非被殺,是氣急攻心出了意外,官家也很難過;事實俱在,西平王明鑑。”盧多遜好言解釋道,“而官家殺岺哥,對西平王也是好事!”
李彝殷皺眉道:“好事?”
盧多遜一本正經道:“李賢妃端莊美貌,官家十分寵愛,才會對拐走她的岺哥痛下殺手。”
盧多遜一臉嚴肅地看著李彝殷,李彝殷沉吟道:“官家應是為了皇室顏面……”
“對!李將軍這句話也沒說錯。”盧多遜一拍大腿道,“不過,咱們簡單點想……一個大丈夫的女人被別人盯上了,是惱羞不已,還是心平氣和?若只將女人看作小妾一樣不重要的人,會盛怒難遏麼?”
二人面面相覷,愣了一下。
盧多遜又沉聲道:“官家對李郡主卻是十分上心的,自始至終殺的只是沒藏氏的一個小輩。李將軍真的要為了沒藏家的一個後生,就要帶全族涉險、棄君臣之義於不顧?李將軍以為是否值得麼?”
這句話讓李彝殷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盧多遜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中原朝廷忠信仁義,向來對各族都很仁厚,今上更是以仁治國;契丹人是草原蠻夷,信奉的是肉弱強食。李將軍也是信佛向善之人,與誰為伍才穩靠?李將軍心中定有評判。
党項自唐朝起便為皇朝之臣,各朝一向禮遇,亦無甚舊怨;大周對党項人是很善意的。咱們從未想對付你們,要對付的強敵是遼國!
契丹人自唐末起就一直威脅中原,他們多年來一直劫掠各地,叫百姓苦不堪言,此等仇怨,我朝才不得不以兵戈相向。李將軍切勿受契丹人蠱惑,白白受其驅使,成為仇寇的馬前卒!”
李彝殷良久之後,小聲問道:“如何才能修繕關係?”
盧多遜正色道:“皇室與李家已是親戚,何須修繕?君臣兩家只要平素多多往來,李將軍派人到東京設定難軍驛館,方便禮尚往來,必定傳為青史佳話……不過在下諫言,李將軍還有個立功、更加親近朝廷的機會。上次河西野辭氏殺了朝廷的人,搶了貢物,若是李將軍施壓,讓他們把罪犯交出來……”
李彝殷道:“野辭氏部落在黃河西面,咱們雖有來往,但本王也管不了他們。”
盧多遜笑道:“李將軍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您是朝廷冊封的平西王,威望最高,所有党項部落不得仰仗您的鼻息?一點小事,野辭氏定然會聽從李將軍的意思。”
盧多遜又沉聲道:“野辭氏首領找個本來就想殺的人,送到靈州來頂罪就行了,誰還會真去查辦罪魁禍首?”
“這樣也行……”李彝殷沉吟道。
盧多遜道:“本官也想查罪魁禍首,當時殺的可是我的人,連我的性命都差點丟了。不過咱們還不是要以大局為重,真要讓野辭氏把重要的人送來給咱們殺,也是強人所難……”
李彝殷點頭道:“只是如此辦,本王沒什麼話說。”
二人說完話,盧多遜便起身告辭,從容不迫地走出王宮,他的神色十分淡定。但剛一進行館,就迫不及待地找來了隨從。
盧多遜臉上泛著紅光,慌著磨墨,將夏州之事寫了奏章,派人快馬先回靈州報喜,請功去了。
……靈州大堂,文臣武將一片道賀。
楊業道:“起初陛下驟然射殺沒藏岺哥,臣還有些擔憂,原來陛下早有深謀遠慮!”
魏仁浦淡定道:“殺的又不是李彝殷的兒子,李彝殷犯不著為了沒藏氏反叛朝廷。他此時反叛朝廷,沒有一點好處,李彝殷並不傻。”
楊業點頭道:“岺哥犯的本來就是死罪,不殺反倒失了朝廷威信;殺之亦不到影響大事的地步。該殺!該殺!”
人們七嘴八舌道:“李彝殷不過是一個節度使,原本就該仰仗朝廷恩惠。岺哥犯事在先,處以死刑名正言順正大光明,不殺怎麼維護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