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切都不能讓柴榮陷入悲傷之中,不能讓他在消沉中放棄胸懷中的大志。
他覺得對皇后已經夠好了,她自己要來,結果走到陳州就病倒,能怪得了誰;而現在又正值前線緊要關頭。就算是這種時候,自己也連夜趕去看她……希望皇后能體諒皇帝對她的恩寵、和為她做的事,能夠安心回東京,體面尊貴地在皇宮裡壽終。
柴榮心裡仍舊隱隱有一些傷感,不過隨即又想:她當年在李守貞府上就差點丟掉性命的,現在以皇后的身份薨,擁有最高的殊榮,一生也算沒有多大的遺憾。
一整支軍隊護衛皇帝,所有人騎馬趕路,但走的夜路不敢跑得太快,慢慢向陳州行進。直至次日上午,大夥兒才到達陳州。
柴榮顧不得休息,在刺史親自跪進下,洗了一把臉,就趕去徵用的宅邸見符氏。在院子內外當值的御醫、宮人已聽說皇帝駕到,在門口跪成一長排迎接。
“平身。”柴榮身上還穿著甲冑,一揮手說了一句便不理會這幫人,也不和御醫說話了。
柴榮徑直走進臥房,宮女們紛紛跪拜,齊口道:“皇上聖壽無疆。”片刻後,一箇中年宮婦輕輕說道:“娘娘,皇上親自從淮南趕回來看您來了。”
“嗯。”沒想到符氏還能聽見,而且可以應答。好像還沒到那宦官說的“只剩最後一口氣”的地步;但柴榮上前看時,又覺得也差不多了。符氏的臉已經瘦了一圈,肌膚黯淡無光,已是毫無血色,確實時日無多的光景。
柴榮揮了揮手:“退下。”
中年宮婦忙帶著一眾服侍的宮女立刻退出了臥房。
……
“官家。”符氏好不容易把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頓時感到被一雙粗糙的手握住,這雙手感覺如此陌生,為何認識他已經幾年了還這樣陌生,不過她的心裡也立刻一暖,情緒微微激動,“我……”
柴榮把頭靠近她的臉,好言道:“你有什麼話對我說?慢慢來。”
符氏道:“我……不想死,官家救救我吧。”
柴榮眉頭微微一皺,又道:“皇后,還有什麼心願,有什麼交代的,告訴我,我定會盡力為我。”
符氏微微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上面,目光無神,有氣無力地說話,聲音像蚊子扇動翅膀的聲音一樣小:“我沒有……什麼心願,就是……不想死……”
柴榮勸道:“你看開一點。”
符氏小聲道:“死的人不是你,你當然看得開,我看不開……”
柴榮聽罷頓時有點生氣,人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怎麼能咒朕死?他忍住了,這種時候對這樣一個幾乎彌留之際的人發作不是應該做的事。
他不再問符氏有什麼心願,覺得她已經糊塗了,徑直做主道:“你且安心,符家不會有任何影響,我對太傅(符彥卿)的恩寵不減。我與朝臣商議,打算續娶你的妹妹,太傅及其掌兵的兄弟、兒子因此會一如既往得到信任。”
本來柴榮是出於好心。這個時代,家族利益高於一切,他親口告訴符氏這些,是為了讓她放心,她就算不在了,符家既得的一切都會一如既往不會有什麼風險。
但符氏聽了,心裡更傷心,氣若游絲道:“原來你真的早就打算娶我妹妹了……”
柴榮道:“你不願意朕這麼做?”
符氏的眼睛乾燥,不然現在就要傷心得落下淚來,“我好害怕,前面好黑……我才二十五歲,為什麼會死,我有什麼罪?”
柴榮道:“皇后哪裡有罪?如果是有罪才這樣,朕也會赦免你。”
符氏搖搖頭,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以前李守貞全家都死了,就她獨活,符彥卿就說她有罪應該出家清修,贖去罪孽。但符氏從來自己有什麼錯,可天不這麼想,一定要讓她死才滿意麼?她很不服,也很不甘心,日子那麼好的,什麼都有……人生還有很多東西沒享用夠,沒盡興。
她斷斷續續地喃喃說道:“官家,你是不是從來沒在意過我……都是遵先皇的旨意……”
柴榮沉默。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了最敬重的養父在去世時的光景,若有所思道:“先皇駕崩時,告訴我有皇后在,今後可保大周……但符太傅在晉陽的表現讓朕有些失望,符太傅年歲已高……又或是,先皇還有更深遠的考慮?”
符氏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枚棋子,她雖然沒有精神,也很容易就想到:如果官家比自己先駕崩的話,周太祖的考慮是在這裡?
柴榮又道:“但事已至此,朕只有娶符家次女為後,也算無奈之下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