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不安的郭紹深吸了一口氣,使勁揉了揉太陽穴,重新回到積滿汙垢的木桌前。地圖上只標註了青泥嶺,拿尺子一量,估摸在固鎮南部四十里;白水小路在西側畫了一條細線,但這圖是郭紹自己畫的,清楚沒什麼距離可言,就是標註一下意思那裡有一條小路。
“你們進來。”郭紹招呼還在門外站著的親兵和中年女道。
他問親兵:“你們從白水路回到固鎮,花了多少時間,大概有多遠?”
“走了兩個多時辰,不過咱們走得快,應該有六十里……在固鎮西南面。”親兵道,“從白水路過去,一直向南走還有三四十里,就到蜀道了。沿著蜀道再折向東北,那就遠了,起碼七八十里路才能到青泥嶺庵。”
郭紹沉下心仔細聽,然後在圖上急忙標註。接著他又細問了一番白水路的道路狀況。
他心裡琢磨,只要過白水路(六十里),然後奔襲至蜀道(三十餘里),則可切斷青泥嶺蜀軍的退路。計算一下,從固鎮出兵,需要一口氣奔襲一百里……而蜀軍自青泥嶺南下(八十里),再到白水路(三十餘里),距離稍長。
“尼姑庵的人被抓是什麼時候?”郭紹問道。
親兵道:“今天下午。”
郭紹尋思:蜀軍援兵至青泥嶺,不太可能是想進攻,蜀國如果那麼有攻擊性,就不會躲在盆地裡幾十年了;白水小道,蜀軍可能知道了會派兵去防守。
防守的話也不急著早一天兩天,之前那麼久他們都不知道那條路。所以郭紹判斷蜀軍最早可能明天才會派兵去白水小道設防……明早出發,要走百餘里;如果不是急行軍,道路又不平坦,至少走兩三天。
戰機依然存在!
郭紹回頭道:“再派幾個侍候,跟你過去,穿小道後,沿蜀道打探軍情,看青泥嶺南部還有沒有大股人馬增援過來。你們的功勞我會記住的。”
“卑職領命!”
郭紹又道:“擊鼓,召指揮使以上武將到中軍行轅議事。”
郭紹轉身在木桌旁邊的板凳上坐下來,沒一會兒,武將們就陸續到來,一個個將佩刀放在堂屋門口的刀架上,然後步入堂屋,分高低秩序站定。
“在固鎮西南,有一條小路,能繞行至青泥嶺腹背。”郭紹開門見山地說道,“但是今天我得到訊息,咱們潛入蜀國地盤的細作被抓了,這條路可能今天下午已經讓青泥嶺蜀軍獲知。如果我們現在進軍,奔襲百里,則可切斷青泥嶺蜀軍退路,將這股人馬聚殲於青泥嶺腹背!”
眾將默默聽著,有人問道:“郭都使,蜀軍有多少人馬?”
郭紹道:“應該只有幾千人,這是第一批到達的蜀軍援兵。”
他見部將們沒什麼反應,臨時心裡焦急也沒有多想,口不擇言道:“這些援兵都是來自蜀國腹地的禁軍,家室在成都府,裡面不乏有大將和文官。蜀國幾十年五穀豐登,非常富裕;咱們把這些抓了,然後放人回蜀國,向他們的家眷勒索錢財……諸位覺得如何?”
楊彪笑道:“那咱們不是幹山匪的活?”
郭紹道:“蜀國本來就是處於戰爭的敵國,勒索他們,又沒人會治咱們的罪。除非蜀國皇帝能管咱們大周禁軍的事了。”
王璋附和道:“西征人馬中,咱們衝前面,卻什麼都沒撈著,全給鳳翔軍和鎮安軍分了。城都是他們佔的!”
陸續就有武將開始動心了,在那議論道:“聽說蜀國皇帝撒尿的溺器都是黃金做的……”
部將紛紛附和道:“山匪做得,咱們做不得?青泥嶺沒城池,咱們只要能過去,擺開了野戰,還怕誰來著,孃的,幹吧!”
李處耘站出來沉聲道:“還請主公三思。”
第一軍都虞候也說道:“既然是小道,萬一不利,退兵太慢;奔襲如同孤軍深入……為了身外之物,以大軍置險地,郭都使需多加考慮。”
李處耘又道:“若主公決意,末將甘作前鋒。”
郭紹沉吟不已,兩個武將的諫言,他覺得很有道理;這不同於奔襲威武城,退路太窄了。但李處耘等人不知道自己的考慮……皇后、陳摶什麼的干係一團糟,別說大夥兒不知情,就是告訴他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為了私事,將六千精兵置於險地,是否應該?當然不應該。郭紹很少見地徘徊猶豫起來。
就在這時,羅彥環道:“主公想幹,俺們就幹,俺們信得過你!”
郭紹一咬牙,皺眉道:“若是戰敗,本將首先刎頸謝罪,與戰死的兄弟在黃泉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