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者沒說話。郭紹聽罷心道:京娘似乎也屬於道教偏門,這倒說起道家的壞話來,果然不是心誠的宗教人士麼。
京娘又道:“我看您是忌憚世俗的皇后身份,怕救不好人,不僅可能會牽連,還會影響您的仙名。”
郭紹聽罷,覺得京娘說得有點過分了,但很合自己所想。他原以為麻衣道者會辯駁,或者乾脆漠視置之不理。卻不料麻衣道者毫不介意地說道:“世間一切都應順其自然,不可強求。老朽更不在意名利……不過這位施主倒也沒說錯,老朽應該看看符家大女遇到了什麼事。”
麻衣道者拿起了石桌上的信紙,捋著下巴的白鬍須瞧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說道:“符家大女貴為皇后,診病者必是當世之名醫,所述之狀應無偏差。正如御醫所述,她是註定要受暑氣,然後暴雨迫熱毒入體……這等郎中所究之事,老朽是無計可施。”
郭紹道:“您再想想辦法行麼?”
麻衣道者嘆道:“老朽畢生所學,除了面相,便是內丹,於外丹之學涉獵不深,也沒有精練過丹藥……倒是陳摶兼煉製外丹,他如果在,配一副外丹再以內丹淺修逼暑毒,或許倒可以試試。”
郭紹急道:“清虛道姑所言,扶搖子和她是南下去峨眉山,現在應該在蜀國。蜀國是敵國便罷了,可是山高路遠又不知他究竟在何處,就算僥倖找到了人,卻不知何年何月了。皇后能堅持那麼久?”
麻衣道者道:“那有什麼辦法?老朽說了你也不懂,沒修習過內丹的人,現在教你們吐納之法也是枉然,效果不大的。人有宿命,你也無須過於傷心,生老病死人多共有,人都會死的。”
郭紹恍然,忙道:“我想起來了,扶搖子幾年前給過我一枚仙丹,說是可以驅除我身上的火氣,以免內外矛盾不容。我沒吃,還留著!去火仙丹,能驅暑氣?這都幾年了還能吃嗎?”
“什麼樣的丹藥,是怎樣的氣味,嚐起來是怎樣的滋味?”麻衣道者問道。
郭紹一臉茫然,他哪能知道那是什麼丹藥,自己也沒吃,更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但氣味因為好奇卻是聞過。當下便憑藉著存留的印象描述了一通,但什麼滋味確實不知道……因為以前不知在哪裡看過一段資料,說道士煉的丹裡面有重金屬物質,吃了可能慢性中毒,重金屬存留在體內也不利於健康。這玩意當時郭紹哪願意吃?
麻衣道者聽了一番,既不確定,也沒有否定。郭紹忙道:“如果必須要丹藥,現在也來不及了,就用那一枚試試如何?該怎麼用?”
麻衣道者道:“你要試那是你的事。”
郭紹道:“您不是說還要淺修內丹麼?您不教咱們,誰也不懂怎麼做啊。”
麻衣道者終於看了一眼清虛,轉頭皺眉道:“違背宿命者是你,你須得祭天道明,且不得在任何人面前提及此事與老朽有關?按理,這種事不利於道行,輕則也是要折陽壽的。”
郭紹毫不猶豫道:“怎麼著都行。”
麻衣道者緩緩起身,招呼清虛道:“你隨師公來。”
郭紹不動聲色,不好阻止清虛離開,心下只是琢磨:上山的路只有一條,道觀後面是峭壁。軍士們守在外面的院子和路口,除非這道觀的道士真的成神仙了可以飛,不然怎麼能避開自己的人離開?何況麻衣道者看起來確實是德高望重的修行者,不能胡說誆騙他人吧?
他心裡真是亂作一團,按照麻衣道者說的,似乎丹藥有很多種,以前陳摶給的那枚仙丹真的能管用?仔細回想起來,為符皇后做的所有事都十分不靠譜,簡直是病急亂投醫……但又有什麼辦法呢?這時代感冒了都能死人,郎中只靠傳統經驗總結治病,草藥是主要手段;郭紹又不是醫生,連現在的郎中都遠遠不如,他才是真的無計可施。
郭紹怔怔地站在石桌旁邊,沒有人理會他們,也沒人招待,他和京娘面面相覷。這深山裡安靜極了,他又抬頭望天,隱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覺得周圍充滿了神秘,也充滿了詭異。
第九十五章 天下沒有對手
(外丹、內丹是道教術語。外丹是煉丹爐裡煉製的、可以服用的有形丹藥;內丹是以指吐納練氣等方術作為修行方式,比如陳摶學的鎖鼻術。效果如何無力論述,但都是現實道教中存在的東西,不是玄幻。)
……
南唐國的壽州城外,已經聚集了幾十萬人。本在陳州的皇帝柴榮也離開了病重的皇后、趕到了這裡。
壽州在淮河中游的南岸,(今天的安微省北部壽縣附近),中原地區幾條北南流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