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見的地方在大相國寺齋房,一個道士居然跑到佛寺見客,趙匡胤只覺得非常好笑,京娘做什麼道士一定也是胡鬧!還有那個道觀也不是真正的道教。
趙匡胤把隨從人馬留在寺外,獨自清淨地進寺見客。在這大相國寺是不能胡來的,上到官家、大內貴胄下到文武家眷都曾貢獻過香油錢,寺廟關係很廣,一般人不敢在這裡鬧事。
再次見到京娘,趙匡胤更不覺得她真的看破紅塵出家了,一個道士,畫了眉塗了胭脂,這像是出家人麼;而且她雖然穿著寬大的道袍,胸前卻高聳,把又厚又寬的袍服都能撐起來。這樣的身段相貌,怎麼看怎麼不像道士。
京娘腿長個子高,完全不像那良家中的小婦人,可能比有的男子還高大;身子不瘦也不胖,看起來結實圓潤。一張臉的表情很冷清,眼睛十分有神……只看一眼就知道這婦人絕非溫順好對付的女人。
趙匡胤抱拳道:“義妹。”
京娘作齊眉一揖,神情舉止倒也端端正正的,兩人入座。寒暄罷,她便說起事兒:“朝廷近來要拆各地佛寺道觀,殃及到玉貞觀了,開封府的官差說我們玉貞觀非佛非道,是邪門外道!要我們限期遣散門人,拆除道觀房屋……”
趙匡胤把包著金子的布袋先放在腳邊,問道:“那你們是敬什麼神的?”
京娘眼神無辜道:“王母。我們稱王母教。”
“王母……教?”趙匡胤頓時皺眉,“義妹離家遠行,平素要讀讀史。漢朝黃巾賊,就是傳天師教,人一多就喊‘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你們自稱什麼教,非道非僧,那你們想做什麼?官府要拆道觀算是客氣的。”
京娘道:“客氣?當官的還汙衊我們是蜀國的細作!”
趙匡胤驚道:“怎會汙衊你們是蜀國細作,不是南唐細作?”不怪趙匡胤如此一問,官家近期就是想先對蜀國用兵,恰逢此時,說她是蜀國細作就撞到風頭上了,“難道你真的和蜀國的人有往來,被官府軍隨眼線察覺了?”
京娘低聲道:“不敢有任何欺瞞義兄,我確實和蜀國花蕊夫人費貴妃有來往。去年我在峨眉山上修行,籌建道觀但缺錢,便結識了花蕊夫人,好讓她資助……”
“這……”趙匡胤的眉頭舒展不開了,當下就提起腳邊的布袋放到桌子上,“這裡有些金子,當是義兄給你添的一份嫁妝,你回家找個歸宿好生過日子罷!聽義兄一言,軍機國事,婦人千萬別稀裡糊塗攙和進去了!”
“義兄的話我沒聽懂。”
趙匡胤道:“官家早就在厲兵秣馬,事到如今,也不怕說出來。不出半年,我朝就要對蜀國大舉用兵;你在東京,卻和蜀國貴妃有來往,豈不叫人生疑?官府懷疑你是細作奸細,倒不是完全捏造事端。”
京娘推拒金子,臉上微微一紅,小聲道:“要我還俗也可以,但我的心思你還不懂麼?”
趙匡胤有點生氣:“你的心思我懂,我的心思你不懂?這都幾年了,如若我要娶義妹,為何要白白讓你耗費青春華年?趙某一直都拿你當義妹,別無邪念。”
京娘委屈道:“但是我心裡只能有一個人,你進來了,便再也裝不下別人……義妹又不是親的,有什麼關係,當今皇后還是官家的義妹呢。”
趙匡胤惱了:“我醜話說在前頭,早和義妹說清楚了,你現在白費光陰、今後人老珠黃了別賴我身上!當年趙某護送你,絕非見色起意,更不是看上你了!那時我正尋機投明,做點義事不過為了積攢名聲聲望和品行,而且不止做了這一件善事。若是讓你產生誤會,那真是抱歉得很!”
京娘道:“那你名聲有了,官位也有了,現在再娶我有什麼關係?”
趙匡胤站了起來:“我怎麼娶你?我有夫人,娶義妹做小妾?同僚會怎麼看我趙匡胤的為人!”他看起來惱怒,其實忍了一些心裡話,這京娘成年拋頭露面在外面亂晃、不是什麼良善女子,還會武藝,又那麼難纏,娶回家的話是生怕家裡不起風浪?
京娘道:“做妾我也願意!你怕別人說你,那我可以等,等你夫人走了……”
“我竟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婦人!”趙匡胤已經很不客氣了,“就算你咒死了賤內,我也只會續絃門當戶對的人家,與你何干!”
這倒是趙匡胤的心裡話了,侍中王饒三朝元老,威望很高樹大根深,王家似乎有意……若賀氏萬一壽盡,趙匡胤不迫不及待地娶王饒女,和這江湖婦人糾纏什麼?
趙匡胤又道:“我當年一番好意,又始終恪守禮數,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碰你,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