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一臉嚴肅,就這個話題,又講述了自己和兄弟楊彪如何認識,如何在戰場上生死同存的事。說罷嘆道:“那夜,我們說了一席話。這世道,沒有兄弟很難活下去。刀山血海的,後背也只能交給能託生死的兄弟!”
高懷德道:“濠州之戰時,郭兄先破東門,再開啟南門,我們已經並肩殺敵過一回了。”
“哈哈,確實如此!”郭紹大笑道。
兩個本來幾乎是不認識的武將,感情在短短半個時辰裡就急劇升溫。郭紹完全可以相信:高懷德現在還不一定願意為了自己兩肋插刀,但絕對不會做落井下石的事,而且感情傾向也會很明顯;在一定程度上,只要不是讓人家壓上整個高氏家族,高懷德也是可以信任的人……郭紹相信一個人就算狠辣,也不會真願意恩將仇報。
這種關係,就好像李谷和郭紹……李谷在關鍵時刻給郭紹籌備了火藥的原料,郭紹願意在李谷背後捅他刀嗎?反正這種事他是萬萬做不出來。
就在這時,董遵訓到了。這小子看起來比郭紹小不了兩歲,他更是誇張,“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爬著過來的,一個漢子奧啕大哭,這場面讓郭紹心裡也酸酸的。畢竟血濃於水,從古到今人們對家人還是挺看重的。
母子二人抱頭大哭了一陣,高夫人又引薦郭紹。
董遵訓二話不說,“咚咚咚”磕三個響頭,直接發誓道:“俺欠恩公一條命,將來若用得上,只管拿來用!上刀山下火海,我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人!”
郭紹忙扶起道:“說這些作甚,你還是好好活著孝順娘。若是萬一高夫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她能好受?”
說這句話時,高氏微微側目,似乎表示她頭髮還沒白。
她說道:“郭將軍認我做義姐,又與你舅舅兄弟相稱,你就叫舅舅罷。”
“舅舅!”董遵訓這小子著實是心腸直的人。
郭紹的額頭上微微一黑,這小子看起來好像是比自己小一點,但年紀也相仿,脫口說道:“我這個舅舅當的……被你一叫怎麼渾身有點不舒坦哩。”
“哈哈……”高懷德也樂了,大笑起來,一拍茶几道,“今晚郭兄留下來,不醉不歸,咱們兄弟開懷暢談!”
郭紹道:“改日,改日。義姐剛剛回來,你們一家人多聊聊。你我兄弟今後是常常見面的,來日方長。這樣……我先不多留,不必客氣,這便告辭。”
一家子把郭紹送到大門外,這才目送他騎馬離開。
等走了好一陣,周圍比較僻靜時,郭紹這才摸出懷裡的名單。它就是讓左攸提前回去拿的東西。
左攸見狀策馬並肩而行:“主公沒把這東西交給高懷德?”
郭紹道:“我一進高府,他們家待我的情況超出預期,臨時決定先忍一忍那件事。若是馬上就叫高懷德幫忙,咱們的功利性有點太明顯……總之感官不太好。”
“那倒也是,若是高懷德能把主公當自己人,來日方長。”左攸點頭道。
郭紹笑道:“我在府上也是這麼說的,說了句來日方長。”
郭紹又看了一遍紙上的名單……壽州之戰後,李重進刁難、駁回郭紹的任命名單,然後派人送了一份侍衛司名義的公文。公文上就是李重進選拔的幾十名中低階武將。
這倒好,李重進直接把他的勢力底子暴露出來了、至少是很大一部分部下,都不用麻煩去查。
現在李重進雖然還是侍衛司第一把交椅都指揮使,但遠在淮南做節度使,管不了侍衛司的事。這種機會,不幫他清理一下門戶,簡直都對不起自己啊。
郭紹不動大將,就動底層的根基,做起來風平浪靜、不會鬧出什麼動靜。當初在壽州那麼艱難,提著腦袋才熬過來……那陣子落井下石,各種干涉、打壓郭紹的,最主要就是李重進。郭紹心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老子何必對你客氣。
反正怨仇已經結下來了,不是說你手軟示弱就能化解的,索性破罐子破摔。
郭紹轉頭對左攸說道:“淮南收降的南唐兵,其中有兩萬餘眾,編為懷德軍,也歸咱們侍衛司管。我年初出發去河北之前,在侍衛司便已聽說。但那時候不好動手,時間也來不及;這回高懷德願意助一臂之力,辦起來就順利了。”
左攸道:“把右廂裡李重進的人全部送去懷德軍,明升暗降,讓他們到那邊去,著實是個好主意。懷德軍是南唐降兵,肯定會被防著,也沒什麼戰鬥力,李重進的人至少要被排除出侍衛司精銳。”
郭紹十分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