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成不存在,漸漸會失去存在感。
不過一熬到中午,幾個高階大將就藉口回家吃飯離開了。按照郭紹的經驗,除了少數一兩個人,他們下午是不會再來官署的。
郭紹也不打算繼續熬下去,徑直就早早回家。新婚還在蜜月期,就算不告假度蜜月,也沒必要這時候工作那麼賣力。
他出官衙後就乘坐馬車,現在已經形成了習慣。坐馬車似乎也沒什麼不好,關鍵是比較省心,騎馬還得看看路,坐馬車在上面打個盹都沒事。
一段無趣枯燥的時間,在搖搖晃晃和車輪的“嘰咕”噪音中等待著到達目的地。這種時候倒是思索的好時間,因為除了想事兒基本找不到任何事幹。
郭紹想起剛才在大殿上的場景,隱隱約約覺得皇帝似乎額外在意自己。當時大家都埋著腦袋不敢抬頭仰視的,但眼睛的視線有一個模糊的範圍,不盯著看在餘光裡也能察覺到很多東西。郭紹便是大概有那樣的感官……這讓他有點不安。這陣子連續半年毫無戰事,自己又沒立什麼功,皇帝為啥要注意自己?
也可能是一種錯覺,他幹了對不起皇帝的事,顯然面對柴榮時多少還是有點心虛。有時候郭紹也覺得,自己其實是個很敏感的人,只要是他關心注意的人,稍稍的一點舉動就能被他敏感的心察覺到。一顆弓箭手的內心,連微風的細微變動都能感覺到。
而且郭紹比較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他的直覺一向很準,射箭就全靠那種直覺、命中目標根本沒有可靠的依據。
於是他有點心神不寧,卻毫無辦法。若是皇帝真要對付自己,能幹嘛,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伴君如伴虎、誠非虛言,生死命運全操於專制集權者一念之間,這種感覺實在不怎麼美妙……難怪世人對史上的暴君不吝筆墨在青史上大罵特黑,如果皇帝表現得不仁,著實會讓所有人都非常緊張。
不過思量這柴榮登基三年多的所作所為,皇帝已算比較明智。也許多慮只是郭紹自己的心理問題、以及他自己沒法問心無愧,怪不得別人。但郭紹自問沒有做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一切都發自內心、情不自禁。
有些事東西確實沒法擺出來講道理……符後是柴榮的妻子、柴榮是郭紹的君主!簡直是怎麼想怎麼不忠不孝;這還能怪皇帝不成?
那又該怪誰?
“啪啪啪……”一陣急促的聲音驚醒了郭紹的胡思亂想。他挑開竹簾的一角向外看,果然是下暴雨了。
兩天前那個老鐵匠黃老頭就說要下暴雨,還預測真準。黃老頭歲數大了身上各處有風溼病,天氣有變化,他提前就發疼。
馬車的頂棚是毛氈,倒是不怕雨。只不過騎馬的護衛就要淋個溼透。郭紹掀開車簾,正好看到羅猛子,便喊道:“三弟,叫隊伍趕緊的,到家了大夥兒好避雨。”
羅猛子道:“大哥,繞過這條街就到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短暫的寧靜
那不安生的直覺是一回事,但考慮其中關節又是另一回事。郭紹尋思,自己是皇后的妹夫、皇后又是外鎮世家軍閥符彥卿家的代表,牽一髮動全身;若非必要,應該沒人會願意輕易動自己。
“北伐契丹,誰為朕立功最多,朕就倚重誰,絕無偏頗。”皇帝的話又再次迴響在耳際。金口玉言,多少還是有點作用。
連郭紹都感覺得到,現在柴榮最在意的事就是北伐,目前沒有任何事能比這件事更重要、最讓他在意。幽雲十六州淪陷敵手數十載,收復幽州確實是可以彪炳青史的豐功偉績,名聲會流傳得相當久遠。
若能在北伐中表現得像淮南之役那麼出名,連皇帝也不好意思意氣用事、輕易對功臣不公,畢竟全天下人都瞧著。
“虞……”馬伕在外面吆喝著,車停靠了下來。
郭紹收住心神,從車上下來,羅猛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傘,立刻上前給他撐傘遮住頭頂;而三弟自己卻渾身溼透。郭紹轉頭道:“三弟,你今天可以回家了,回去換身乾衣裳。”
“嘿。”羅猛子應了一聲。
這時在門口又遇到了左攸,郭紹進門後才沉聲道:“那陳家派去北方的商隊也去了那麼久了,你差人去問問,周端他們幾時能回來。”
左攸抱拳道:“在下這就派人去問,等有了訊息便回稟主公。”
家裡的奴僕拿了傘過來,郭紹自己打傘,便拜別了左攸等人,往門裡去了。暴雨一開始最急促,但沒持續一會兒便變成了“嘩嘩譁”響成一片又密又勻的大雨。從外院進去,大部分路可以走廊廡,但還是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