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離開了軍營。郭紹召集部將,下令全軍向涿州撤退,提防步軍被分割包圍在野外……不等朝廷回覆,他便直接放棄固安;反正已經和樞密院官員王樸說過意圖,王樸也說有道理。
遼軍主力數量龐大,郭紹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但知道前幾天周軍決戰時動用了精銳騎兵六萬多人,如此軍中還宣稱“遼人馬兵多”,可以猜測遼軍主力應該不下十萬騎。十萬契丹騎兵,一般還會有契丹人最信賴的僕從軍奚兵,力量十分雄厚……萬一被這麼多人分割包圍是什麼後果可想而知。
不過只要依靠涿州城,倒也不怕。周軍在拒馬河南岸總兵力估計達到了二十萬,十餘萬禁軍精銳,還有不少節鎮地方兵;涿州只要守住,柴榮沒有隔岸觀賞郭紹被長期圍攻的道理……虎捷軍精銳說到底又不是郭紹的私人;若柴榮真不信任他了,一句話就能撤換兵權。
大軍進駐涿州城,郭紹準左攸的建議,首先努力保有民心。於是在城中各處張貼軍法,將士欺凌百姓者從鞭刑到斬首十分嚴厲。軍隊也不強佔民宅,分駐在四門內搭建帳篷;以及佔用官方州府衙門。
果然效果不錯,周軍駐城不僅沒有被襲擾,還得到河北漢兒的支援、很容易便能召集民壯修築工事。
但究竟要在涿州守多久?郭紹想起了符皇后給自己的叮囑:北伐後,“不惜代價”回京!
他一時想不什麼好辦法來,擔心柴榮會把自己長期留在河北邊防。按照以往的慣例,禁軍只有侍衛司的兩支軍隊才會時常分兵駐外;殿前司屬於皇帝真正的近衛,除非皇帝親征,不然基本都在東京。
侍衛司只有兩支軍隊:虎捷軍、龍捷軍。郭紹部本來也在涿州駐紮,所以讓他留下駐邊的機率非常之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低落之故,可能也是住帳篷受涼;郭紹為了表明與將士同甘共苦的決心,自己也住的帳篷打地鋪。剛進涿州不兩天,他生病了。
高燒不退,不用郎中把脈他也知道自己是重感冒。眾將派來郎中探視,多噓寒問暖,不過郭紹都沒有理會。他壓根不在乎一點感冒,心裡依舊掛念著怎麼回京的問題。
現在藉機稱病麼?但就怕柴榮讓他渡過拒馬河養病,把軍隊留下;這是最可能的情況,兩萬大軍沒必要調來調去……換一個人來涿州,比如高懷德就行了;高懷德的軍職是侍衛步軍司都指揮使,前來接手虎捷軍左廂兵權是再恰當不過的事。
因此郭紹決定不輕舉妄動,只這樣耗著看情況。
生病的身體難受加劇了他的情緒低落,他覺得這回北伐表現得很糟糕。在東京義憤填膺鬥志昂揚,結果到了河北未立寸功,果然怎麼痛斥憤恨外寇敵人都是沒有用的,打不過一切都是扯淡。而且還陷在這裡可能回不去!
“溼毒侵體,偶感風邪……”一個郎中在塌前診脈唸唸有詞,又道,“將軍不能再住帳篷裡,得找一處舒適乾燥的房屋靜養。”
“州衙、官員家裡都安置了前幾日留下的大量傷兵,每天慘叫吵鬧恐怕難以靜養。主公,咱們只能就近徵用民宅。”左攸輕輕說道。
郭紹沒開腔,這點事任由他們安排便行。
這時郎中說道:“唉,周朝大軍主將竟無居所,實叫我涿州人臉上無光。老朽有陋室一處,雖是蓬壁,卻也安靜,內外只有兩口人;若是將軍不嫌,不如到老朽家住下。”
左攸聽罷當即說道:“如此甚好,正好叫老先生方便探視病情……一點酬勞,不成敬意。請你定要盡力讓主公快快痊癒。”
郭紹便稀裡糊塗被送到了軍營附近的一座宅子裡,果然環境乾淨幽靜,很普通的瓦房宅院、不是大富大貴之家看起來倒也不窮。
這時代沒有特效藥,身體素質不好的得個感冒都可能死人。郭紹一點都不逞強,住在民宅裡也毫不反對,給藥就喝。就是房間比較少,只好親兵將領羅猛子和盧成勇輪流守候照顧;衛士都只能在外面駐守。
晚上郭紹出了一通汗,次日一早發現自己竟然退燒了,頓時感到這民間的郎中還真有些本事。發燒感冒在後世也可能要住院打針打吊瓶;這郎中熬了一鍋草藥讓他喝了,居然一天一晚就好。
當下便讓羅猛子把那郎中找來感謝了一番,又問:“老先生尊姓大名?”
郎中拜道:“不敢,老朽姓陸,將軍只管喚我陸老兒便是。”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涿州百姓常叫老朽陸神醫,哈哈,有高抬之嫌,不過對付一些小病小痛、老兒便是藥到病除。”
郭紹見自己的隨身包袱放在床頭的櫃子上,便起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