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金盞聽罷,手不慎碰到了桌子上的茶杯,差點給碰翻了。
“該怎麼回稟官家的旨意?”曹泰小心問道。
顯然不能叫皇帝見大臣!否則他萬一在大臣面前說出什麼不利的話來,豈不是自找麻煩?符金盞沉吟片刻,起身冷冷道:“我去見他,他有什麼遺詔對我說就行了。”
“喏。”曹泰應道。
符金盞向門口走去,回頭又道:“宣佑門那邊你派個人去看著,若大內的嬪妃要求見官家,你叫人趕緊稟報我。”
曹泰躬身道:“昨日大軍才從西華門入城,大內的宮人現在人心惶惶,暫時恐怕沒膽子敢出來。”
符金盞聽罷點點頭,輕輕抬腳跨出門檻。
及至皇帝寢宮,光線便沒有外面的房屋那麼明淨,這地方十分封閉。但不是別人給柴榮選的,他之前還能做主的時候自己選的地方,估計是看中此處只有一個入口的原因、連窗戶都只有一小扇採光還不好。
符金盞走到皇帝跟前,只見他睜著眼睛,也不像之前那樣痛苦地呻吟喘氣了,好像精神好了很多。符金盞見狀心裡反而一陣緊張,難道他的病在好轉?若是皇帝的病情好轉,那事情還真不好辦了!當然不能放他出去,不然從宮廷到文武,要死很多人。
符金盞不動聲色,抬起手輕輕一揮,屏退左右。她站得遠遠的,輕聲說道:“官家,你應該明白我不能讓你見大臣。”
皇帝“唉”地嘆了一起,居然開口道:“那我……見見宗訓。”
他說話雖仍舊很微弱,但口齒更清楚了,符金盞心裡頓時有點慌。她沉住氣道:“宗訓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你有什麼話,跟我說罷。”
“朕與你,還有……好說的?”皇帝道。
符金盞聽罷很生氣,但沒有發作。
皇帝又微弱地說道:“朕時辰無多,最後……見宗訓。”過得一會兒沒聽到回應,他輕輕偏過頭來,睜大眼睛道,“你們……要篡朕位……”
符金盞氣急反笑,冷笑道:“官家自個留下的這個局面,還能怪誰?難道你真的相信那塊木牌子‘女符代王’麼;紹哥兒又怎麼篡位,天下人服他嗎?倒是官家一直倚重的趙匡胤,若是叫他得逞了才真的可能自立為帝。
恐怕官家心裡也清楚,只有我扶持宗訓繼承大統,才能延續江山;不然,你恐怕早就把我殺了吧!事已至此,你還有選擇麼?”
“淫婦……”皇帝只罵了一聲,沒力氣罵出別的話了。
符金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說道:“實話告訴你,我到現在還是清白之身,只有你才把我想得那麼不堪!”
皇帝“哼”了一聲,帶著嗤之以鼻的口氣。符金盞道:“你別不信……幾年前在李守貞府上,還沒洞房就滅門了;後來依周太祖之意、再嫁後的事,應該不用我說了。”
她不能再接受皇帝的辱罵,便冷冷說道:“官家覺得我是個完全不念舊情的人麼?李守貞之子算我的前夫罷,周太祖算我的殺夫仇人罷?”
符金盞故意停頓了一下,等他有尋思的時間,然後繼續說道:“我認殺夫仇人為義父,又改嫁仇人。但官家想想,我剛嫁給你那兩年,對太祖如何、對官家如何!您不覺得很奇怪麼?我心裡本來對太祖和官家就沒什麼怨恨……那是因為我和李崇訓毫無夫妻之實、也無夫妻之情,如何對太祖怨恨得起來?”
“咦?”柴榮忽然變色。
三言兩語,符金盞就把他說服,她本來就是個聰慧的人。此時她注意觀察柴榮的神色,情知他已信了八分,當下忽然覺得多年一來終於出了一口怨氣。
她見狀仍然不放過柴榮,又冷冷說道:“這麼簡單的道理,官家只要稍微用心就明白。但這麼幾年了,官家那麼聰明的人,卻還是不明白,因為在你心裡根本就只有天下,而沒有我這個妻子;我對你無足輕重,你連一點心思都捨不得用在我身上!”
柴榮忽然從被子裡把手向符金盞伸過來。
符金盞急忙倒退了兩步,更加遠離他,卻又逼問道:“官家是不是後悔了?”柴榮無奈地不做聲。
符金盞道:“現在想後悔也晚了!您又知道我為何編造馬伕的事麼?”
柴榮不答,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似乎正在回憶往事。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圓滿
昔日叱吒風雲的大場面已經遠去,千軍萬馬已不在眼前。最後的時光裡,帝王的跟前只有一個女人。
符金盞的臉上忽然一紅,羞愧地低下頭,不再解釋編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