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身影讓她的心一陣悸動。心坎悸動是怎樣的感受,像被驚嚇,又像被什麼擊中了一下腦子裡一麻。
還有在河北涿州的街邊碰見他時,他要用自己的馬車帶自己一程。真是好笑的做法,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娘,怎會單獨上他的馬車?但陸嵐仍然難以忘記他那很誠懇的眼神,彷彿自己真可能領他的情。溫柔的誠懇的眼神,至少在一瞬間,他的眼裡專注的全是自己。
在陸嵐心裡,郭紹就像夢裡走出來的人一般,很飄。但不知怎地,有他在的時候,連做一頓早飯這樣小小的事都能變得有了含義。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喀喀喀”的沉重的腳步聲。陸嵐對新奇的新鮮事很有興趣,忙穿上了外衣,跑到院牆邊去看。如同在涿州窺視一樣,她端了根凳子墊著瞧。
只見陳舊的長街上一隊步兵正在列隊向城門口行進。他們都是身材高大的精兵,默默地保持著佇列,肩膀上破舊在環鎖鎧彷彿是邊塞詩裡的意象。因為郭紹率領的這股武夫在巫山沒有幹任何壞事,陸嵐自然對之很有好感。
街邊樹上的花瓣紛紛揚揚飄下,在如夢如煙的薄霧中,縣城的長街雖然破舊卻分外漂亮典雅。一隊軍隊在其中一點都不突兀。陸嵐忽然想起了郭紹的話:我們用戰爭來踐行感悟自己活著的意義,用鐵與血捍衛美好的事物。
第三百六十四章 黃曆
晚春的飛花在空中悠揚飄散,褐色的地面上斑斑點點。郭紹站在縣衙門口,看了一眼旁邊的幾個婦人。京娘穿著皮甲配著劍,她後面站著一個黑壯的婦人揹著一個大包袱。
巫山白姥一身布袍,頭髮全白用布包著,也揹著一個包袱。郭紹把目光停留在陸嵐這個小娘,胸脯脹鼓鼓的,腰臀一看就是年輕小娘;妹子的身段是非常不同的,一眼就看得出來。
“你們不是要啟程,郭大帥盯著我看什麼?”陸嵐嘀咕道。
郭紹便勸道:“行軍佈陣,一路上很艱辛,婦人也不方便。這樣,讓你三姨跟我們去成都找人;我派人送你去東京。這點事你們還信不過我麼?”
陸嵐小聲道:“我擔心三姨在路上沒個照料,三姨沒出過遠門……郭將軍,我就跟到夔州,瞧瞧三姨路上是否安生,然後就去東京如何?”
郭紹一尋思巫山縣到夔州也就一百來里路,沒幾天就可以送走她了,當下便道:“此言當真?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陸嵐爽快地說道。
郭紹點點頭,抬頭看天:“只願老天爺三四天別下雨。”
……
兩天後,下雨了。
夔州中軍行轅的大堂內,寧江節度使高彥儔站在大門口望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說道:“這雨下得好!”
公座上正在拿著卷宗看的東路軍監軍王昭遠隨口問道:“好在哪裡?”
“下著雨,周軍怎麼走山路到夔州來?”高彥儔道,“這季節,要是下個一月半月的小雨,不用太大、就這麼陰雨濛濛,夔州就能多守好一陣。”
王昭遠道:“什麼山路?周軍難道要翻瞿塘峽的山過來?”
高彥儔道:“從赤甲山(瞿門北山)北面過山,沿草堂河谷南下;然後渡瀼溪就兵臨夔州城下。周軍還走瞿門作甚?”
本來還很淡然的王昭遠眼睛一瞪,驚得站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王監軍運籌帷幄、掌東路兵權,難道連夔州一地周圍的地形和道路還沒搞清楚?”高彥儔也詫異道,“我以為你早就一清二楚,所以才沒多言。”
王昭遠的幕僚幫腔道:“王副使才到夔州多久?既要部署防務、又要謀劃大略,哪能對什麼山路也摸得一清二楚?高將軍既然早就在夔州做節度使,這等要緊的事竟然現在才說!”
高彥儔皺眉無從辯解:“這……”
“山路?”王昭遠只是震驚了一小會兒,很快就淡定下來,“山路能走大軍?”
高彥儔道:“只要鐵了心想去一個地方,就一定能走大軍。蜀道上懸崖峭壁也能修出路來,何況只是山路?咱們把瞿門的棧道燒了,周軍如果不想等著慢慢修繕棧道,就應該會另找路過來……不過王副使稍安,現在下著雨,山路上全是泥濘,還真沒法走大軍了。周軍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雨總會停!”王昭遠生氣道,“咱們擋不住周軍了,他們遲早要兵臨城下!”
高彥儔也是迷惑了:“敢情王副使還曾認為周軍不會兵臨城下?”
王昭遠道:“我把棧道燒了,我軍水師在上游。周軍水陸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