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都看著自己,郭紹的情緒也比較激動,當下就走到了大門口面對許多人。盧成勇等人見狀策馬到街上說道:“別嚷嚷了,郭都點檢要訓話!”
郭紹回顧左右,只見披甲執銳的將士和亂糟糟的官民都看著自己,當下也覺得應該表個態。人群鬧哄哄的嘈雜聲逐漸消停了一些,郭紹在眾將士簇擁之下,見旁邊有輛板車,便站了上去,略一思索,便大聲說道:“我是出身河北的人(五代‘少年郎’籍貫),後來家中凋零,現在安家在東京……”
大夥兒以為當大官的開口就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不料這個大將上去介紹自己是什麼地方的人來。官吏百姓們頓時有了興致,嘈雜的人紛紛看過來,瞧著板車上站著的年輕漢子。
前世郭紹似乎在哪裡看到過,蜀語屬於北方語系,蜀人多半都聽得懂北方話,只要不說方言詞彙。郭紹的話顯然還是很好懂的。
他又繼續說道:“我住在河北、東京都很安生,因為都是我們的故土,也許多少年前河北的鄉親還是黃河以南遷過去的哩。在那些地方,自古以來都住著一樣的人,自古以來都是一體。蜀地同樣如此,只是因為這幾十年的戰亂、各地封疆裂土才有蜀國!”他大聲喊道,“我們同族同宗、我們流著同樣的血,我們是鄉親……”
百姓們的敬而遠之的無數目光似乎漸漸有點改變了,也許確實他們懂了郭紹的心,也許只是郭紹的錯覺。
郭紹動容道:“大周的將士從長江東面來,艱苦跋涉浴血奮戰,在這深山險灘的地方,付出血汗,很多人死掉了……兄弟們為了什麼?為的是結束原來的分裂、結束混戰、結束毫無益處的自相殘殺,讓曾經共同的一家,重新連線在一起,一統天下、長治久安,讓炎黃子孫重振漢唐之風。
現在,我把戰死的兄弟埋葬在了巫山,他們永遠回不去了。我希望諸位巫山縣的父老鄉親,不要認為他們是壞人,讓他們年輕的魂魄安息在此,這裡也是他們的國土,希望諸位記得他們為什麼而戰、為什麼而死。只有熱血的良家子,才會為了別人犧牲!”
郭紹沒有打草稿的,甚至進城時都沒有想到要說這番話,隨意表現出來,他發現很有煽動力。率先被感懷的是周軍的將士,眾軍跪伏在地,充滿了敬意看著郭紹,一時間他好像神化了。連左攸也眼睛紅紅的,崇拜地仰視郭紹。
“蜀國主孟家,原非蜀人,卻為了自家的權勢富貴讓蜀地陷入戰爭。大周軍不是來征服蜀國子民,而是來收復失地、推翻失道政權,讓子民重歸一家。”
郭紹抬頭看著側上的虎旗,也看到了遠方無窮無盡的青山,正色喊道:“站在我為之奮戰的、寄託了全部榮耀的虎賁軍軍旗之下,我以至誠之心,對蜀國士民一視同仁;對將士皆視為兄弟,凡事以公正之心,善待軍民。我期待著有一天,所有的饑饉都從國土上消失,所有的罪惡都能受到制裁,所有有才能的人都能獲得晉升,所有善良的人都能得到褒獎,百姓安居樂業,建立盛世之邦。”
忽然有人喊道:“萬歲!”頓時將士跪伏齊呼萬歲。
郭紹覺得哪裡不對,好像說得太激動了,但是他還沒準備幹什麼事……兩萬人在這山溝裡能幹什麼?在亂哄哄的吶喊聲中,他趕緊從板車上下來,急匆匆離開了現場。
……在一個縣前街對面的一間屋子裡,幾個身穿綢袍的人側耳聽了許久。一箇中年人開口道:“那郭都點檢不會是為了收買人心,說著玩兒罷?中原武夫如狼似虎,進城有不燒殺劫掠的?”
一個老頭緩緩開口道:“有,你見得少,這世上也有秋毫無犯的武將。再說了,他進來向咱們巫山人示好,總比來就屠城好罷?”
“太爺爺所言極是。”幾個人紛紛附和道。
老頭道:“一會兒你們去籌措籌措,置辦些酒肉,準備好了去犒軍,別人給臉,咱們得兜著不是?”
“是,是……”
……當天不久後,忽然從山上和巫溪對岸來了很多人,卻是很多山民,男女老少都有、很多人甚至穿獸皮的和野人一樣,說是周軍要發糧賑濟,來擔糧的。郭紹記起來自己真說過那話,遂下令讓他們呆在城外,下令開縣衙的糧倉放一部分糧。
這時董遵誨派人來報,蜀軍把瞿塘峽江邊的棧道給燒燬了,長江兩岸都是大山無路可通,水師也難以透過,有一段險水必須要縴夫拉船。
郭紹寫了軍令,讓董遵誨組織工匠搶修棧道。棧道是在石壁上打孔,然後以木料鑲嵌進去修的橋,走起來十分嚇人,不過總算是一條路。蜀軍能燒掉木料,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