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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白玉一般的手指放在舌尖上舔了一下,便伸手在窗戶紙上一戳,捅破了一個小窟窿,然後把眯起一隻眼睛,靠上去往外面一瞧。頓時樂了,急忙捂住嘴偷偷笑了一會兒。
等了好久,她靠在一張湘妃竹塌上無趣地乾等,竟然睡著了,外面的嘈雜才把她吵醒。她急忙怯手怯腳站起來,從準備好的破洞裡瞧,果然將外面的人和說話聲都見聞得一清二楚。
郭紹正說要拜高夫人為乾姐姐。才見過一次面的婦人,郭紹就很不要臉地和人家套近乎,簡直有種急迫想和高懷德成為一家人的感覺……這人的功利心真是太強了!符二妹叮囑自己:要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就是為了功名利祿,才拼了命對素不相識的高夫人那麼好,瞧他那德行,比兒子還孝順。
還有他殷勤地跑到大名府來,也是為了聯姻借符家的勢。繡珠(上元節寶馬香車裡的丫鬟)那個樣子、人來瘋的人,他都願意娶!
符二妹想到這裡有點懊悔:為什麼不讓那個掃院子的又黑又壯的婦人去扮符二孃?!我要看他什麼態度。但那樣的話似乎太假了,衛王家的女子怎麼會被曬得那麼黑?
嗯,專門在姨娘房裡倒馬桶幹髒活的那個王三姑挺合適,不黑,嘴是歪的,臉上還有幾顆大痣。
符二妹一陣胡思亂想,這時外面的宴席已經散席了。席間的四個人便留下桌子上的杯盤酒菜等奴婢們收拾,起身換地方喝茶。
正好茶廳也在旁邊,符二妹只需要在另一面的窗戶紙上再挖一個洞。
郭紹已經喝得醉暈暈的,漲紅著一張臉。高夫人額頭左側有傷,卻專門抹了脂粉將傷疤遮掩。奴婢們上茶、甜點、果子,然後就退到了門口。
這時符彥卿起身道:“郭將軍、高夫人,你們姐弟倆在此喝茶。老夫年紀大了,午飯後得去歇一會兒,抱歉抱歉……坐坐,就當是家裡一樣,不必客氣。一會若要休息,便喚門外的奴婢,這院子裡有好幾間廂房。”
符彥卿和夫人告辭出去了。
高氏這時有些感嘆地說道:“這兩天我真是像做夢一樣,又脫離了苦海,還多了個好弟弟。”
“姐……”郭紹柔聲道,“我是真想把你當姐姐一樣,我需要一個姐……沒有的話,我整個人不知怎麼的,好像空洞的行屍走肉。”
高氏笑道:“瞧你說的,好多人都沒有姐姐,還是沒什麼啊……郭兄弟,你家有姐妹?”
“有一個……曾經。”郭紹的精神看起來有點恍惚,酒確實喝了不少。
高氏忙收住笑容,臉上的笑意僵在那裡:“怎麼了?”
郭紹竟然哽咽,聲音非常小:“姐姐吃了那麼多苦,一天好日子都沒有……我還想出人頭地後報答她、補償她為我做的一切。可是……”
他的樣子一點都沒有作假,完全是發自內心。
“賢弟,世事無常,還是要往寬處想。你姐知道你有這份心,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高氏忙好言寬慰。
郭紹搖搖頭,不知道在否定高氏的哪一句。
他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回憶著什麼,過了好久才用傾述一般輕柔的低沉的聲音喃喃道:“小時候我住鄉下,離學堂遠,去上學要很早就出發,冬天天還沒亮,姐姐就送我,送很遠……在一個山坡上,每次都在那裡,能看到學堂。她就站在那裡這樣看著我……我走一陣,就回頭看,能看到一個人影,心裡就安心。”
郭紹忽然拿袖子抹了一把“老淚”:“後來我聽娘說,姐最怕黑。她最怕一個人走黑路,所以不讓我一個人走黑路,我……”
“賢弟……”高氏也動容了。
郭紹搖頭道:“對不起,我今天怎麼了,酒喝多失態。我不該給你說這些。”
“沒事。”高氏顫聲道,“有些人認識了他幾十年,也形同陌路;有些人只認識幾天,就好像很老的舊友。我能虎口脫險,全靠賢弟,你不用把我當外人。”
郭紹猛灌了一口茶,問道:“我現在是大周侍衛司都虞候、許州忠武節度使,算是出人頭地了麼?”
高氏毫不猶豫道:“當然,整個天下,能位於賢弟之上的人,數都數得清了。”
郭紹醉暈暈的,但臉上已恢復了自信,點點頭道:“很好。我相信自己,就算生在別的朝代,在那個時代也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我的親姐已經見不到了,但在這裡還有關心我的人,我應該保住這一切,讓他們過上安穩的好日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江山如此多嬌
茶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