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噼裡啪啦亂響,亂哄哄的輕騎兵追得最快,一邊追一邊對那些移動的逃兵當靶子射。後面重騎也蜂擁而來。周朝騎兵大多隻有一匹馬,長途機動比步兵還慢,但在戰場上卻跑得飛快,遠遠把步兵甩在身後。
乾燥的曠野上瀰漫的黃塵好像熊熊燃燒的火焰,無數奔跑的步卒彷彿在火裡飛奔。戰場誰也不知道哪些人是哪股人馬,都在亂奔,大將身邊只剩親兵,沒人可以指揮現在的軍隊。
地上全是叛軍死傷的人,騎兵毫不留情地從屍首傷兵上踐踏而過。戰場的接觸面有限,很多將士到現在還沒殺上一回,只剩下跟著跑了。於是人們爭先恐後,要追上去殺幾個人,以滿足走了千里路的期待。
靠近河邊,場面就更加殘暴,無數的兵馬被擠壓到了水邊,變得愈發密集。很多人掉進了河裡,在冰冷刺骨的水裡掙扎,有人仰著頭大口呼吸,有人被衝到了河心直接淹沒。身披甲冑計程車卒浮都浮不上來,而且李繼勳部是黃河以北的人,絕大部分都不會水,淹死者不計其數。
河上只有三道浮橋,其中一道已經被擠翻,一些人抓著搭建浮橋的船在求生。更多人看著浮橋,擠不過去,周圍都是人。
騎兵席捲而至,人群更是驚慌失措,更多的人被擠落下水。一些人跪地求饒,但很快被密密麻麻的自己人推翻踐踏,慘叫聲討饒聲在河邊震天響,對岸的山間都在迴響這邊的嘈雜。
就在這時,忽然北邊一片火光閃動,亂兵紛紛轉頭看去,兩道浮橋一起燃起了大火,誰也不知道是怎麼燒起來的。所有人臉上寫滿了絕望,有人已經跪地奧啕大哭。
亂兵中一個聲音大喊道:“別擠了!大夥兒快丟下兵器求饒!”“已經敗了,投降撿條命罷。”
忽見人馬中一隊衣甲嶄新的騎兵奔來,黃色的大旗在風中飄揚。郭紹的聲音大喊道:“兄弟們,就地停止,我軍已勝多殺無益!”
又有將領喊道:“中軍將令,停止屠戮,抗命者斬!”
那隊馬兵呼嘯而過,所到之處的禁軍將士都停了下來,仰頭看那旗幟。叛軍亂兵頓時大片跪地高呼,喊聲亂七八糟,隱隱有什麼“菩薩心腸”之類的馬屁話。
郭紹奔至河岸,俯視地上一大片的敗兵,大聲道:“爾等皆‘中國’之民,被叛賊威逼裹挾,全部無罪;有罪者,李繼勳等一黨,勾結北漢圖謀不軌,斬其首級者重賞!”
“謝郭大帥大恩大德!”眾人胡亂喊道。
郭紹用劍指著河裡還在撲騰的落水者:“救人。”
他抬頭看去,只見河對岸的山谷間塵霧騰騰,一隊馬兵正在遠去。郭紹無計可施,因為浮橋都被燒燬,一時半會沒法投送兵力至河對岸。
就在這時,忽聞北面一陣馬蹄轟鳴,晉州城的馬兵出來了。
這一戰人數很多,但持續還不到兩個時辰,太陽都還沒到中天。郭紹策馬向北而去,很快見到了向拱和慕容延釗。
“向將軍,慕容將軍。”郭紹在馬上抱拳率先招呼道。
二人一起回禮稱拜見郭大帥,他們向汾水那邊看,向拱愣道:“郭都點檢……打完了?”
郭紹道:“李繼勳部不堪一擊,一打就潰了。”
一臉絡腮鬍的慕容延釗瞪眼道:“郭都點檢用兵神速,末將不得不佩服到五體投地!”
向拱哈哈大笑:“我早就猜到郭都點檢會派援兵來,倒沒想到如此之快。”
他們從馬上翻身下來,郭紹走上前拍了拍向拱的肩膀:“當年向將軍的恩情,我不敢不記著,哪能見死不救?”
“小事不足掛齒!”向拱一臉激動。
郭紹轉頭看向慕容延釗:“你們以弱勢兵力防守晉州,居功甚大,待我回朝後定向太后請功。”
慕容延釗忙拜謝,問道:“郭都點檢何時從東京動身?”郭紹道:“九月十二。”慕容延釗一愣:“從千里出兵到擊潰李繼勳,前後不到半個月!”
“哈哈哈……”郭紹毫不謙虛,頓時得意地仰頭大笑。
虎賁軍整合之後,叫郭紹非常滿意,整體戰力因為得到了鐵騎軍最精銳的騎兵、大量戰馬、資源傾斜,不僅沒有因編制整合而下降、反而更加犀利。
他頓時覺得自己厲害非常、自信心爆滿,當下便說道:“下面該輪到李重進長見識了!”
第三百零九章 刀口舔血
“快救李兄!”趙匡胤大喊一聲。一眾兄弟上前抱住李繼勳,有人拽住他的膀子,有人抓住他的手,這才把劍給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