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郭紹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活動了一番有點感覺了。不要想得太多,他默唸著。
心跳聲就像隱隱中有鼓樂在為他伴奏,他追隨著心的節奏;寒冷空氣中悠然飄蕩的淺淺白霧,好像是旋律的化身。郭紹喃喃道:“一切都很完美。”他輕輕從箭壺取箭,每一個動作都從容不迫,絲毫不慢也不快。拈弓搭箭,渾身的肌肉驟然充滿力量,強弓在巨大的力氣中拉開,牛筋在緊繃之中喀喀喀輕響、好像有生命在低訴:為了戰鬥而生!
箭矢在空中瞄準停頓,最恰當的時刻,只有靠自覺。不能太急;也不能太慢,保持滿弓需要很大的體力,力竭更容易偏。
“啪!”離弦的箭急速刺穿了空氣。黑影一閃,正中那顆蘿蔔!蘿蔔被慣性從箭靶上掀翻。
“射中了!”符二妹撫掌喜道。
郭紹面露笑意,放下了弓。符二妹上前來,握住他的手道:“那麼遠都能射中,你剛才讓我想起在彈奏一首很難的曲子一樣……”
“找回狀態了。”郭紹長吁一口氣,轉頭對符二妹說道。
符二妹道:“夫君不用親自上陣了,還那麼緊張自己的武藝。”
郭紹輕輕說道:“在這個世道,我發現大部分東西都用不上,但我靠它實現夢想。我不會拋棄它,就像在無數次惡戰時它從來都很靠得住。人們只看到我站在高位、變得權勢滔天,但很少人會有興趣想我是怎麼走到現在的,或許靠運氣、或許靠……你姐。”他露出一個笑容。
“我姐不會無緣無故選中你。”符二妹若有所思,幽幽說道。
“還有二妹。”郭紹說道,“有一句話,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想說了,至今沒說出來。在有資格靠近你之前,我已經做了很多、想了很久。”
符二妹想了想,笑道:“原來你早就惦記人家了。”
郭紹聽罷“哈哈”大笑,道:“最後你還是沒逃出我的手掌心。”
符二妹柔聲道:“我只是在等,何時說過要逃了?”
……郭紹漸漸從對符二妹的愧疚之中走出來,他慢慢找到了和二妹默契相處的方式。在殿前司告假三天,起初他的打算是專程陪陪二妹,只是沒說,不想把補償的心態表現得太明顯。
三天裡,他確實都在二妹的身邊,連一步也沒分開。
三天後他便猶自開始在中間的院子裡建鐵匠鋪,叫了幾個粗壯的婦人、還有鐵匠老黃幫忙買材料。二妹當然不會做這等活,但對郭紹做的事都很感興趣,忙著端茶送水送飯,看他幹活。
二妹隨時都想膩在他的身邊,但並不會纏著他,她最感興趣的是郭紹的想法。正如她所言,想更多地瞭解郭紹,二妹似乎有點沉迷了,把郭紹看成是她的世界一樣。
有過開鐵匠鋪的經驗,還有黃鐵匠也是幹了一輩子經驗豐富的鐵匠,現在郭紹不用計較成本、需要什麼就叫黃鐵匠買,建風箱、鋪子、鐵砧等各種設施輕車熟路。不過上午要去上值,只有下午回來忙活。
“玉蓮做的湯。”符二妹帶著玉蓮走到中院那作為鐵匠鋪的單獨房子裡,說罷又小聲加了一句,“我幫了忙的,跟玉蓮學呢。”
郭紹從她手裡接過毛巾擦了一把汗,看著玉蓮正在默默地盛湯,便笑道:“我想起一個笑話。劉邦窮困時問樊噲,等咱有錢了樊兄弟想做什麼啊?樊噲說,俺去喝豆漿一次要兩碗,喝一碗倒一碗;吃烙餅,吃一個扔一個,哼!”
玉蓮遞湯上來,郭紹故意摸著她的手:“不好笑麼?”
玉蓮臉一紅,悄悄看了符二妹一眼,嘀咕道:“我看阿郎和樊噲一樣,現在還做這種活作甚?”
符二妹笑道:“不對,夫君是劉邦。”
郭紹乾笑了一聲,無言以對。符二妹道:“不過劉邦和樊噲有這樣的對話?太史公寫的麼,我怎麼沒看過……一定是夫君杜撰的。”郭紹笑道:“所以叫笑話。”
兩個女人送完湯回去,郭紹又幹了一陣,直到天黑才收工。
他回到內園,符二妹在門口說道:“夫君,我叫人燒好水了,等一下你就能沐浴更衣。”郭紹點點頭,帶著二妹進了起居室旁邊的屋子,從一堆兵器裡翻出一塊鋼板來。他順手拿起一把劍“噹噹”敲了幾下,回頭對符二妹說道:“別看它醜,我帶著它參加過高平之戰、武訖鎮之戰。”
“夫君建鐵匠鋪,是想再做一副這種甲?”符二妹問道。
郭紹道:“得重新琢磨,只是造甲我可以叫別人幫我做。我要造一種新的甲冑……這塊不行、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