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如同兒戲
“不該這樣的……”郭紹大口撥出一口氣,神情有點尷尬,“這才喝一盞茶的時間?”
符金盞紅著臉,輕輕把敞開的衣襟拉攏,一隻手按在衣襟上,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張手帕輕輕揩了一下他額上的汗水,低著頭小聲道:“已經夠了。”她悄悄把手帕伸到袍服裡,過得一會兒,拿出來一看顏色已變,忙塞進袖子裡。
郭紹道:“容我歇口氣,等下又可以。”
符金盞忙道:“不要了,我現在身體裡一片火辣辣得疼。”她軟軟地依偎著郭紹,又道,“剛才我沒想,懷上了怎麼辦?”
“那不是更好?”郭紹毫不猶豫道。
符金盞聽罷默默無語。良久才幽幽道:“都養了快二十七年,一夜之間就沒了……你現在作何感想?是不是覺得以前仰望的東西,現在終於到手了很得意?就好像你征服了一座堅固的城池……”
郭紹沉吟片刻,說道:“沒有。”
符金盞緩緩說道:“現在我沒什麼能給你了……有些話在宮裡沒法說,現在正好有機會……等你更加羽翼豐滿,會稱帝吧?”
郭紹聽罷頓時心裡一愣,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說。這個時代一個武夫一旦有了足夠的威望、功勳、兵權,按照五代十國的經驗就是取而代之的時候,天下人都習慣這樣的事;如果否定反而覺得很虛假。
他想了想道:“那皇帝的位置,金盞若想試試史上第二位女皇,我可以幫你。”
“哦?”符金盞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臉,片刻後搖頭道,“沒意思,唐代武周付出了多少代價,折騰了多少事?我倒不願意那麼不省心。我要的不多,只要不用提心吊膽就行。”
她臉色疲憊,目光卻依舊有神:“要是哪天你覺得時機成熟,提前告訴我,我幫你……那才是我最後能給你的東西;這樣的結局也最好。”
“金盞,你為何……”郭紹一時間覺得事態嚴重。
符金盞幽幽道:“你不必問我為何,相信我的話就行了。我不是什麼神仙,就是個婦人,能在一時大權在握、不過是因為身份地位……與其擔心別人奪去,還不如交給你,我只要退居深宮,安心做個婦人度過餘生就夠了。”
郭紹搖頭道:“我更願意看見金盞在榮光之中,受人尊崇、驕縱為所欲為。”
符金盞沉吟片刻,笑道:“如何實現?”
郭紹站了起來,來回踱了許久,轉過身來時目光閃耀著光輝,一本正經道:“當我還在窮困時,夢想無非是爭得一座宅子、一個家室,過上殷實的日子。現在已經站到高位,咱們就該有更大的夢想……安於現狀、墨守成規虛度光陰,也不是金盞的性子。”
符金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樣子,似乎她本來也是個愛幻想各種好事的人。
周圍一片靜謐,偌大的院子裡只有他和符金盞。郭紹有點肆無忌憚了,大膽地說道:“我們應該建立一個富強的帝國,在東方點燃文明的燈塔,照亮世人、照亮整個青史;就像金盞照亮我的整個心底。”
“怎樣算是‘富強的帝國’?”符金盞微笑著問道。
郭紹道:“影響力和威名起碼應該超越漢唐,哼嗯……所有的百姓要能吃飽飯,有才能和志向的人可以有途徑上升追求抱負;遠近威服,世人對帝國膜拜,仰慕太后之威……”
符金盞輕笑道:“那敢情好,真要做到了,那不是大同治世?先賢帝王無不渴求而不得,咱們要是實現,不得在千年後還被人稱道?”
“我不是開玩笑,完全可以試試。”郭紹激動道。
符金盞又問:“嗯,那誰來做皇帝?”
“這……”郭紹道,“太后也能攝政。你攝政、我治軍,國家應該保持力量。這世道要保障成果,就應該有力量捍衛。”
符金盞卻又強調道:“我會變成前朝太后。”
“什麼名分不是天子封的麼?”郭紹道,“至少仍可封金盞為貴妃。”
符金盞沉吟道:“我是周朝先帝的皇后,還能做貴妃?這種事倒是沒見過先例。”郭紹不以為然道:“只要在世上立下了大功績,天下稱頌金盞,再封名分有何不可?”
“這些事以後再說吧……不過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看來你還真對我很上心。”符金盞悄悄說道,“在河北、河中、宮裡,我見過不止一次了。家主若是看上了一個婦人,先倒是千依百順,一在她身上滿足後,態度就會改變……大約是從她身上得不到什麼東西了吧,覺得已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