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泰趕緊附和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還是紹哥兒有法子……這下韓令坤鐵板釘釘在河北了。那韓令坤是趙匡胤的兄弟。”
符氏抬起袖子往口鼻前一遮,優雅的氣質、柔美的動作,好似輕舞的動作一般。然後便聽她“噗嗤”笑了出來,笑得花枝招展、彎下了腰,確是得意得有點肆無忌憚了。
符氏笑夠了,說道:“事兒還沒完、也沒那麼輕巧。但有什麼關係呢?現在也不妨鬆口氣樂一樂。”她坐正了身體,伸直了脖頸,目光生輝、興致極高,當下便喚道,“穆尚宮,我要沐浴更衣。身上膩得很,就把毛巾蘸蘸、能頂什麼用呀?”
“娘娘稍候。”穆尚宮走到門口來,“奴婢這就安排人準備。”
皇后心情一好,便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現在才下午她就要洗澡,這也沒什麼關係,就算她深更半夜睡醒了突然想洗、她也沒有任何不對。
她的口氣甚至帶著些許任性:“我還要喝酒!”
穆尚宮道:“好哩,娘娘就算馬上想開個宴會,也是可以的。”
“那還是算了罷。”符氏微笑道,“官家和將士們還在前線呢,我們在後邊歌舞昇平像什麼話。”
曹泰道:“看見皇后您高興,大夥兒也就高興。”
他沒有說錯,親近皇后的一干人,都願意看見她自信、得意的樣子,只有皇后表現得強大勝券在握,大夥兒心裡才有安全感。
……
千里之外,河北雄州。
郭紹忽然驚醒,滿頭大汗坐了起來。他睜開眼,頓時明亮光線刺眼,良久才醒悟過來時間、地點。不過是午睡了一下,卻不料睡得那麼沉。
他的心頭還在“撲通、撲通”地急速戰慄。腦子裡留下的畫面仍舊沒有揮散……那成堆成堆的頭顱,那血腥的佈滿了街巷的無頭屍,那哭喊那絕望……
郭紹張開自己雙手,喉結一陣蠕動,恍惚中只見滿手鮮血搓都搓不掉。
“我幹過什麼、為什麼……不!我沒有錯,我沒有錯!”他瞪圓了雙目喃喃道。他又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當時情況緊迫,俘虜不殺只能放走,難道要放走遼國騎兵?他們是敵人!”
“放走他們,會有更多的漢兒死在鐵騎之下。左右都是‘殺人’……我當然要站在自己人這邊!”
“所以我沒有做錯!”
“他們殘暴、濫殺無辜無算,罪有應得。難道忘記了陳夫人家的見聞?既然敵人做得,我為何做不得?以暴制暴!以殺伐懲戒不義!”
郭紹呆坐了一會兒。
回憶起來,處在當時是沒有太多感覺的,不過是一念之間發生的事,還沒去感受做了什麼、醒悟過來時已經結束了……但事後,那些場面會一遍一遍地湧上心頭,場面實在太殘暴。
無論他怎麼說服自己,也會留下一點心理陰影。
這時郭紹從枕邊把一條腰飾拿了過來,伸手撫摸了一陣,眼睛一閉就能看到她那春風般美好的笑容。他長長舒出一口氣,小聲唸唸有詞:重生降臨人間的女神,你在哪裡……請驅散我心裡的夢魘、陰霾、迷霧,請在關鍵的時候指引我的方向……
漸漸他的精神清醒點了,總算停止了奇怪的言行。
他便起床,無精打采地在凳子上坐下來。外面陽光明媚,他拿著手裡的東西在陽光下仔細瞧著上面的針腳,長短不一、深一針淺一針的。
符二妹好像會做針線活,就算世家閨女也要學女紅,她的姐姐皇后難道從來沒學過?
直至旁晚時分。
郭紹忽然見到了京娘。她和一干隨從千里迢迢到河北來了,好不容易才打聽到虎捷軍左廂駐地。
她帶來了皇后的叮囑,沒有文字、只有口述。兩件事……第一件提醒郭紹,官家可能生病了。這事兒郭紹已經知道。第二件,叫郭紹不要輕舉妄動,在官家眼皮底下萬勿鋒芒太露,能忍則忍,韜光養晦熬過去。
郭紹聽罷尋思:自己進“讒言”反攻趙匡胤,不算是鋒芒太露吧?
講完了正事,當晚京娘只能在中軍營中歇息。郭紹見她蜂腰豐臀的身段,又許久沒有見識過女人,便動手動腳,不料遭到京娘拒絕,他只得悻悻作罷。
京娘道:“我還有一件事,要去大名府,替皇后帶一批人回去,便不多留了,我們東京見。”
郭紹忙問:“什麼樣的人?”
京娘道:“是一班戲子,名號叫‘北國彩面’。皇后說只要稟報衛王,不用多言,所以我也不知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