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尚可醫治
一大早天還沒亮,郭紹彎下腰走進了符家陪嫁過來的大馬車,這馬車是府上能找到的最結實的車。接著左攸也上車來了。
“丘!”車伕喝了一聲,甩了一鞭子。這時外面更多的馬蹄聲想起,騎兵先行,馬車隨後出府門。車軲轆的響聲和上面的銅製裝飾晃得“叮噹”作響。
“七月十五,這是中元節啊。”左攸開口道。
郭紹道:“也是大朝面聖的日子。”
按照禮制,每月初一、十五兩天在京文武官員會去朝見皇帝。柴榮登基後很勤政,只要他在東京、從來沒有取消過這種朝會。
外面戳燈的燈光灑在竹簾子上、透進來條條光輝,將車廂內壁未上漆的木板上的天然紋理照得十分顯眼。天氣晴沒有風,看樣子今天還得熱。末伏過去了幾天,算來日子已進入秋季,但夏天的尾巴遲遲不走,叫人幾乎感受不到秋季的涼爽。需要一場大雨……按照生活經驗、入秋後只要下幾場雨氣溫就會下降得非常快。
不知道今天還朝會能不能見到皇帝……也許見不到,七月初一就提前取消了,不過那時大軍剛回東京諸事繁忙,沒有朝會還勉強說得過去。今天要是見不到皇帝,恐怕人心便更加安定不下來。
皇帝柴榮現在是何種感受?
郭紹摩挲了一番額頭,轉頭對左攸說道:“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不太好笑的笑話。”
左攸便道:“願聞其詳。”
郭紹便道:“說是一支軍隊剛發生了大戰,送回來了一些重傷士卒。郎中瞧傷時,走到一個傷卒跟前問:你臨死前還有什麼願望、趁現在說出來,遲了就沒機會了。你猜那傷卒的願望是什麼?”
左攸摸著下巴的淺鬍鬚,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願望是‘我還可以被醫治一下’?”
郭紹一愣,伸出大拇指道:“果然是左先生!”
倆人面面相覷,接著各自轉過頭良久不語。
……郭紹先到大內正門外等著,文武陸續也到了不少。就在這時,一隊禁衛和幾個宦官出來了,喊道:“皇上叫雜家來傳旨,今天不用上朝,諸位都回去各司其責。”
郭紹聽罷,又見著了韓通和高懷德,便跟著他們一起去侍衛司官署。
接著便是日常熟悉的事務,召集各軍將領點卯下達軍令,一如既往。
大夥兒好像心裡都裝著什麼事,話比平時少了;又彷彿什麼事都沒有。不過韓通在點卯完成後,連提了兩次:“侍衛司有規矩,一切照平常的軍法、規矩來辦。”後來又嚴厲道:“擅作主張不聽軍令者,一律罪加一等!”
眾將紛紛抱拳應答。
郭紹的目光從韓通身上移開,想作出隨意的樣子觀察高懷德時,忽然見高懷德也在看自己,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郭紹沒留神一愣,又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
此時大堂上的武將比較多,一共四十多人;包括三廂十八個軍的大部分主將、副將。
韓通說了一通話,又回顧在場的另外兩個侍衛司大將,說道:“樞密府最近沒有新的駐防圖……諸位都沒見著樞密府軍令罷?”
郭紹、高懷德二人搖頭附和道:“沒見著。”
侍衛司本來一共是五個大將主持,但馬步都指揮使李重進在淮南、馬軍司都指揮使韓令坤在河北,就剩下三人。另外還有三個廂都指揮使在場:祁駝(虎捷軍左廂)、柴貴(虎捷軍右廂)、張令鐸(龍捷軍右廂)。
韓通得到了下屬的認同,便點點頭道:“那各軍駐防仍依上次的軍令,不得有變。散了。”
中層武將紛紛拜別,剩下的馬、步司及各廂大將六人,按照之前的習慣又在大堂上坐了一會兒,大家要碰頭說說話。若是有什麼事要拿出來議,這種時候就比較恰當。
但韓通瞪著大眼一個個看,大夥兒都默不作聲。韓通看向高懷德時,高懷德端起茶杯,若無其事地喝起茶來。
郭紹在這種場合從來不多話的,他只是尋思:韓通在侍衛司只是權力最大,實際上實力非常有限;下面四個廂的直接權力基本被瓜分。韓通可能在水軍裡還有些親自提拔的武將……但誰知道呢,就他那性子,下面的人不一定跟他太親近。
就在沉默的時候,柴貴忽然沒頭沒腦地說道:“今天要下雨哩。”
大夥兒頓時有了話題,祁駝立刻老實地附和道:“現在啥時辰了,還不見出太陽。”
幾個人這才留神,紛紛向大堂門口望出去,能看到一片天空,灰濛濛的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