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駐防部署,是大軍剛回東京臨時分派的,多有不周全之處。不料一耽誤就是半個多月。”郭紹皺眉道,“王樸素有眼光見識,應該能發現漏洞,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在這種危急關頭出來動手調動。”
李處耘道:“調防的期限一般是三天,這種臨時調防,比平時換防更難辦,不會低於三天期限。三天夠咱們動手了。”
“對!任王樸有大才,他也料不到皇后會下密旨,料不到咱們膽子那麼大直接動兵。”郭紹一臉緊張道。
他正色道:“只有這麼一道懿旨不好用兵。我們還要偽造樞密府的調兵令,都到了這種時候,擅自用兵本就是大罪,蝨子多了不怕咬,還怕多幹一份偽造軍令麼?”
郭紹一臉瘋狂,目光如炬,“我之前尋思過,驗證樞密府的軍令只有侍衛司、廂、軍一級的正副將。只要上邊一旦驗證確定,下面的指揮使、副指揮使只管聽命行事,與他們無關。動手前先統一各軍大將的意見,然後召集指揮使一級武將宣讀懿旨和軍令即可。”
李處耘摩挲自己大鬍子良久,說道:“其實用不著,當然備好也沒壞處。”
郭紹道:“不用樞密府調兵令?”
李處耘道:“主公可能對您在左廂的威望沒有準確的估計,自秦鳳黃花谷之戰起到北伐涿州之戰,左廂將士在主公麾下大小數十役,每役告捷!對了,中原軍多年一直懼遼軍;可是呢,主公在涿州一天斬數千級,那成車的契丹首級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夥兒看著是什麼感受?在將士心裡,主公早已是戰神!
主公軍令一下,無不照辦,大夥兒遵從一個人的命令千百遍,早就不會有懷疑了。您以為普通的將士能前思後想麼?他們一看是主公下令,馬上心裡就已經相信了,那些什麼樞密院軍令大夥兒又看不懂,都認人的。
還有那樞密院的文官,誰認得?就算樞密院來了軍令,主公說是假的,那軍令在左廂就一定假的、真不了!您一聲令下,除非官家親自來,沒人能相信別人、反而不相信主公您。
我看,什麼紙上的玩意都沒用。主公當天往軍營裡一站,把猛虎旗一樹,說一聲奉了懿旨和樞密院密令,就可以調兵了!”
“是這樣……”郭紹沉吟不已。
李處耘點點頭道:“我不能拿著自己全家的腦袋兒戲,在主公面前吹捧。”他接著說道,“還有皇后,雖然已很久沒露面、也不干涉軍務。但其實她在禁軍裡很有名、很受將士們尊敬,前些年經常都有人說起,甚少人沒聽過皇后愛護將士名聲的;而今官家既不能出面,皇后有懿旨、主公又支援她,我實在想不出普通將士有什麼不聽從的理由。”
郭紹聽罷說道:“如此說來,偽造樞密府的命令不需要輕易拿出來。”
“正是。”李處耘道,“不過韓通需要控制,不能控制韓通、就直接圍死侍衛司衙署。中下級武將很少有人認得此人,但韓通可能認死理、從龍捷軍右廂調兵阻攔。雖然他可能調不動……但畢竟咱們也沒有真正的樞密院軍令透過侍衛司。在宮城外面就發生了流血衝突,不利於穩固失態,更容易動搖高層武將的信心。”
郭紹點頭稱是:“咱們這是內鬥,只能打順風仗。變數一多,殺血路過去就麻煩。”
李處耘道:“還有高懷德可以爭取……對了,殿前司咱們管不著了,他們在北城,周圍又有駐軍,不能主動進攻。現在動作要快,吃準殿前司準備不足,倉促之下動不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挺講道理
郭紹李處耘商量了許久,夜深了就在李處耘的內宅裡睡。如今這光景,倆人的滿門性命都系在一起,自然顧不得什麼禮儀。
他並不打算連夜密議,休息不好是不行的。乾的是刀槍的活,但部署用的是頭腦思考,越保持清醒的狀態越不容易出現疏漏。睡得不好他是知道的,第二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精神不好反應遲鈍,思路不清。
於是京娘和身睡外頭保護他,郭紹睡臥室,還先拿了熱水燙了一下腳才上床就寢。
但郭紹又泛毛病了,每當走到這種人生的坎上,他都很容易失眠。失眠的時候很少,不過一旦遇到就沒辦法,無論怎麼說服自己也沒用……下意識明白有可能還有幾天的活頭,誰也不能真的不在乎。
不過郭紹不止一次失眠,他已經找到了比較有效的辦法:當然不是數羊,數羊完全沒用;而是要想辦法真正放鬆下來。
人沒法欺騙自己,如果心裡掛念著要緊的事處於緊張狀態,故作輕鬆只能騙別人。需要拋開那些事,轉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