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個新娘。”花蕊夫人看著鏡中的自己,但光彩之下的眼神卻如此傷感和屈辱。不能這樣的,花蕊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上眼睛,睫毛在美麗的眼神微微顫抖。
既然要去討好別人……你可以不笑,但不要做出一副恨恨的表情,要心甘情願。她漸漸彷彿回到了從前,要放下尊嚴、臉面、廉恥、甚至自己的喜惡,去出賣色相。
“可以故作冷傲,激將男子的好鬥心,但要表露出內心的嫵媚。”花蕊夫人低聲傾述著,“芙蓉,你不是要讓人家敬而遠之,更不是要孤芳自賞,你在想方設法招蜂引蝶……”
花蕊夫人想象著那光景,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讓人滿意……一個黑壯的滿面絡腮鬍的大漢壓在自己身上,酒肉飽了之後,或許嘴裡噴著殘渣在嘴裡腐爛後的惡臭氣,汗水中搓出一坨坨黑漆漆的汙垢。怎樣才能讓自己不露出厭惡的表情,怎樣才能剋制自己的心情?或許他還會一邊放縱一邊唾罵自己,侮辱自己,把自己折磨得遍體鱗傷。
花蕊夫人的眼睛掉下一滴晶瑩的淚珠,心裡又酸楚又難過,忍不住伏案抽泣起來。
“我做錯了什麼事,我有什麼罪……為什麼,為何?”花蕊夫人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哭泣,連窗外的草木都彷彿枯萎了。
過得一會兒,她終於醒悟過來,自己辛辛苦苦裝扮好的脂粉淡妝要花了。她趕緊忍住哭泣,掏出絲帕對著鏡子輕輕擦拭眼睛,重新修補妝扮。
鏡子裡一張秀氣的臉,眼睛裡卻黯然無光,如同死灰。“笑!笑!”花蕊夫人用貝齒咬著朱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樣會適得其反,要出賣自己,就應該做好。花蕊夫人不斷地告誡自己,一遍遍地練習,試圖找回以前的技巧。
……及至旁晚,魏忠回來了,走到跟前小聲道:“娘娘,都安排好了。”
“嗯。”花蕊夫人一臉冷清,輕輕點頭。她今天妝扮得特別美、悽美,美得叫人心痛。連魏忠也一陣難受。
花蕊夫人輕輕問道:“陛下在做什麼?”
魏忠道:“陛下喝醉了,已經爛醉如泥,在龍床上矇頭大睡。娘娘,要告訴陛下?”
“不必了。”花蕊夫人道,“告訴他也沒有任何用,反而讓他徒增難過和屈辱。不要告訴任何人。”
“喏。”魏忠彎腰道。
花蕊夫人拉緊外面厚實外袍的衣領,忽然問道:“你見過郭紹?”
魏忠道:“沒見著,就見了京娘。李昊見到了……”他又忍不住說道,“周軍軍營裡嚴整尚武,滿是肅殺之氣,主將定然是個強人,才能帶這樣一支虎狼之師。”
花蕊夫人的玉手捏緊衣角,心一橫,說道:“走罷,照你安排的路過去。”
第三百八十章 那難堪的一面
周軍的中軍行轅在東邊靠近城門的地方。城內的大街上沒見一個周朝士卒的人影,當然連行人也很少,富庶繁華的成都城確實彷彿一夜之間就空了一樣,悽清非常……普普通通的一輛馬車,車輪的轉動聲單調而空洞。馬車上坐著花蕊夫人,她身上裹著一件寬大厚實的深色袍服,裹得嚴嚴實實連鞋都沒露出來。連頭頂上也用緞子包著,臉上蒙著紗巾。她此刻就像一隻粽子。
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這個院子好像是宰相李昊的別院,李昊家裡很富有,他在成都府就有多處產業。花蕊夫人雙手緊緊拽著自己的領子合攏,蜷縮在車廂裡,手很用力彷彿要把衣服撕爛一樣。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她不敢向外看,外面似乎有人在說話。
就在這樣安安靜靜地等了許久,然後馬車繼續被拉動。花蕊夫人沒說一句話,只是坐在裡面等著。
“娘娘,到了。”宦官喚了一聲。
花蕊夫人閉著眼睛咬咬牙,從馬車上走了下去。宦官指著前面的一間屋子道:“周軍主帥郭將軍就在書房裡。”
花蕊夫人看了一眼,只見兩個挎著單刀的披甲武夫正隨意地在門口來回走著,他們正看著這邊。花蕊夫人默默地向前走去,忽然聽到宦官哽咽的聲音:“娘娘……”
花蕊夫人微微停了一下,但沒有回頭。侍衛也沒有阻攔。
她的眼睛漸漸露出笑容,但是仍舊含著淒涼憂傷。不過她已經決心豁出去了,無論他怎麼醜惡,自己也要甘之如飴,心懷感恩。
這裡很安靜,花蕊夫人走進屋子,只見一屋子的書架,李昊家的東西,裡面還有一道門。她慢慢地穿過那些書架,左右看看,沒有一個人……這段路,她好像在穿過一條通向別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