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娘道:“王昭遠和李良友如果都被殺了,你說那個王氏會是什麼下場?”
“這些個人的私事我管不了。”郭紹道。
京娘又道:“阿郎的計謀,不會被那些人識穿?”
郭紹道:“王溥會暫時留守蜀國,他會有法子。況且這件事的結果要很久才能顯露,前後出面的也不是同一個官,誰能肯定前因後果是有預謀的佈局?”
……
太陽終於從雲層裡又露出了頭,把蜀國皇宮照耀得一片明媚,花蕊夫人氣質端莊,輕快地走過花廳,走到廊廡上。她的身邊還跟著幾個宮女和一個宦官。她要去見孟昶。
走廊就好像敞亭子,不過修建得很長,兩邊的欄杆是漢白玉的,木料上著紅漆,紅白相間十分精緻。外面的草木長得花朵大多凋謝了,正是綠肥紅瘦的季節,但蔥蔥綠綠的樹枝也不失為一種生機勃勃的風景。
暖和的夏天,從走廊上吹來的涼風,讓人感覺十分愜意。花蕊夫人的步子輕快,腳步也加快了。
進得宮門,穿過帷幔低垂的宮室。她叫住身邊的隨從,走進了孟昶的寢宮……眼前的場面頓時叫花蕊夫人輕快愜意的心情改變。只見桌案板凳倒在地上,連錦被也在床下,地板上一片狼藉,有掀翻的書籍、紙片、金酒杯、摔碎的瓷器碎片,亂七八糟的場面叫人感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而孟昶正趴在龍床上,呼呼大睡。
花蕊夫人小心地跨過地上的雜物,走到床前。“陛下,陛下……”她伸手輕輕推了推了孟昶的身體。蜀國雖然亡了,但出於習慣,花蕊夫人還是這樣喚他,況且在這寢宮裡沒有外人。
“唔……”孟昶發出一個聲音,便沒動憚了。
花蕊夫人的手接觸他的身體,入手處如棉花一樣軟,看了一眼,只見孟昶的身上全是軟綿綿的肉。他平時穿著寬大的袍服不明顯,但現在只穿著一身褻衣,把衣服都撐得脹鼓鼓的,肉太多,身體已經完全沒有形狀可言,哪處地方衣服大哪裡就撐得大,像一大坨肉堆在床上一樣。
“陛下,醒醒。”花蕊夫人多用了一些力推他。
孟昶噴出一口酒在嘴裡殘留了一整晚的氣味,帶著腐臭,正好噴在花蕊夫人的臉上。她一不留神差點沒嘔吐出來。孟昶還是沒睜眼,翻了一個,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上。
肚皮鼓得高高的像懷了幾個月的孕婦,連褻衣裡的胸膛上也有兩大坨肉,好似老婦下垂的東西一般。偏偏他的面板又白又細膩……要是不看腦袋,只看身體,也許會讓人誤以為是個肥胖的婦人。
花蕊夫人在一瞬間,忽然心裡有點反感……以前和孟昶在一起那麼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或許因為他在蜀國是至高無上的皇帝罷,連想也不敢想,敢去厭惡一個如此尊貴的人。
尊貴的身份、出身,一直是花蕊夫人敬畏的東西。哪怕孟昶已經失去了帝位,她還覺得那種東西很強大,可以依靠。但是現在,她忽然有點疑慮……卻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影響了她的心情。
花蕊夫人膽子比平時更大,便伸手去捏住孟昶的鼻子,又用手捂住他的嘴!
孟昶很快睜開眼睛,惱道:“有何事?”
花蕊夫人道:“中午了,陛下先起床罷,這樣躺著也不是辦法。”
孟昶用手揉著太陽穴,眉頭皺著,看起來可能有點犯頭疼。他說道:“我起來又有什麼辦法?”
花蕊夫人輕輕說道:“郭……周軍中軍下令,發給嬪妃、宮女、宦官盤纏和乾糧,限期兩日遣散,讓他們回家。陛下與臣妾也要離開皇宮,到周軍軍營安頓,隨他們去東京拜見周朝太后,由朝廷開恩封賜。
這些事,都需要陛下下旨,好叫大夥兒安排安排。”
“郭鐵匠說的?”孟昶道。
花蕊夫人輕輕按著自己的朱唇,“籲”了一小聲:“以後不要這樣叫了。”
孟昶道:“國破家亡,就這樣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破事,朕現在下旨,你來安排。”
花蕊夫人趕緊勸道:“陛下,皇室還有一些人,甚至還有長輩,臣妾一個嬪妃怎麼有資格安排?您還是起來罷。”
她見孟昶一臉頹喪,沉吟片刻,便好言勸道:“陛下,您雖然遇到了很大的挫折,但只要振作起來,今後的日子還有希望。那郭大帥並非野蠻無理之人……”
“希望?”孟昶躺著尋思了一會兒,忽然坐了起來,“對!蜀國還有許多官員、武將、士卒,朕待之不薄,只要找到忠臣……”
“陛下!”花蕊夫人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