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一定要在餘風這裡買,只是,既然是餘風自己的鹽,那麼,長毛們自然不會在其中作梗,而且,這裡的鹽,也比鹽場裡的便宜不是。
果然,餘風對於他們前來買鹽,還是持著歡迎的態度的,至於他們擔心的那些長毛們在半途搶劫這些鹽貨的事情,也根本沒有發生,長毛們又不是腦子壞掉了,自己壞自己的買賣。
巡檢司做這種事情,比起其他的人,不知道要強多少。明明是在餘風這個私鹽販子手裡買的鹽貨,一運到巡檢司衙門,就成了堂而皇之的官鹽,而且,還有官府開出的鹽引,各種憑據齊全,你不服氣都不行。
既然這買賣這麼好做,又不用擔心其他的鹽梟來黑吃黑,布尺索性沉下心來,專門做起這倒手的買賣來了。相對而言,貨源充足自不必說,賺的銀錢,比起直接在靈山鹽場拿鹽,要多的多了。透過巡檢司的倒騰,餘風的鹽,逐漸鋪散開來,不僅僅是靈山一府,吃的是他的“餘家鹽”,就是登州,萊州,甚至更遠一些的青州,都有他的餘家鹽的蹤跡。
靈山鹽場,對於這種情況,也是樂觀其成,當地人用自己的鹽貨,那麼,自己產出的鹽貨,往船上一裝,直接運到直隸,甚至更遠一點的淮南淮北,賺的豈不是更多。那些長毛雖然兇惡,對於官鹽,卻是從來不碰的,這簡直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崇禎六年的四月,餘風的告身下來了,靈山衛千戶所總旗!這可不是什麼棄文從武那麼簡單,有了這個告身,這餘風,算是徹底與科舉無緣了。他也從民戶轉為軍戶,雖然有了點官職,但是天可憐見,一個地方衛所的總旗,和一個村落的里正有什麼區別,大明又是一直重文輕武,論起身份的清貴,這總旗身份,可是拍馬也趕不上秀才的身份。
這訊息,倒是沒有大肆流傳,僅僅是小範圍裡知道,至於靈山城的裡那些官老爺,自然不會閒的蛋疼,來關注一個衛所的低階軍官的任免。巡檢司的布尺,倒是不知道從哪裡知道傳訊息,還送來點禮物來恭賀了一番,畢竟,餘風和他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兩人現在可是利益攸關,一個產一個銷,少了誰都不行。沒有了布尺的官方渠道,單靠餘風的人手去販賣,遠遠消化不了他現在產出的鹽的。
五月十六,靈山鹽運巡檢司布巡檢壽辰,大擺筵席,一直貓在趙家村的餘風,也收到了布尺的請柬。布尺和柳師爺琢磨著,餘風接到請柬,來不來是一回事情,但是,這禮數還是要盡到的。至少大家目前是一團和氣,又有大筆的銀錢來往,這送請柬也是示好之意,歹意是肯定沒有的。
不料,餘風接到請柬,卻是立刻決定去靈山城走一遭。這賀壽是一個理由,關鍵是,他看重的是布尺在官場上的能力,當初趙總旗的話,他可是一直都記在心裡。這布尺能夠活動到這樣的一個職位,肯定是有著相當的能量的,趙總旗的影響力,僅僅是在衛所,在地方上,恐怕是知府衙門的一個衙役,說話都比他管用。藉著這個機會,探一探這個布尺的底也是好的,要知道,目前唯一和餘風有著聯絡的大明朝的官僚,這布尺可是獨一位。
五月的天氣,已經稍稍有點炎熱了,在靈山城外的官道上,走過來一群極其彪悍的漢子。
要是細細打量一番,就可以看出來,這些腳伕打扮的漢子,或拿著扁擔,或者是揹著包袱,卻是隱隱擁簇著中間一個氣質軒昂的年輕人,年輕人斯斯文文的,卻是一番行商的打扮,這些人走在一起,任誰都會認為是一個年輕商人和他手下的僱工腳伕來靈山城做買賣來了。
這一行人,正是餘風他們。
雖說是和巡檢司目前關係尚可,不用擔心他們玩什麼么蛾子,但是靈山城畢竟是一個大城,城裡也不是隻有巡檢司一個衙門,餘風還是帶上了劉小六和趙登,然後從自己長毛裡,挑了十來個平時忠心穩重的人來護衛自己。倒是吳嫣然聽說他要到靈山城裡去,換了一身男裝也要跟著來,餘風現在對著這位女財神爺,基本是有求必應的,想到自己十幾個男人,護衛這麼一個女子,也出不了什麼事情,也就由著她了。
大家難得進城一次,都是興高采烈的東張西望,餘風也是四處打量,但是他所注意到的卻是那些在路邊木然乞討的乞丐,還有些人頭上插著草標,呆呆的坐在那裡,這些人都是瘦弱憔悴,一副饑民的模樣。
更加讓餘風震撼的是,這些人的眼中都沒有了什麼生氣,就如同死人一般,初來這個時代,餘風已經是被軍戶的貧困生活震撼了一次,不過現在看來,軍戶們雖然窮,比起這些人來,還算是不錯,最起碼還有生氣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