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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媽點了點頭,笑容略微有點僵硬。“遺珠小姐自己要照料好自己,剛才吳先生那句話說的挺對,總歸沒人能能夠陪誰一輩子的。”
嘴上這樣說,心裡卻還是難受疼痛的。
陸遺珠十四歲那年被錢其揚帶回來,然後就一直是她在看著,照料著。那時候林柚月也不過才十五歲,她是真心把陸遺珠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照顧。她也表現得一直很依賴自己,卻沒想到,今天,會由她親口說出,希望自己走這種話。
她支起身子,輕輕轉頭,掃視了一下整座庭院。最終還是停留在張媽臉上,輕聲說:“張媽,你不要難過。這座房子太大了,也太冷清了。這樣的地方,你能夠離開,是件很好的事情。”
張媽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本身像她這樣大年紀的人,就已經看慣了離別。也不過是一時難以接受,終究不會有太過失態的舉動。
林柚月卻用鼻子哼了一聲,冷笑著說:“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真是不要臉,我媽照顧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任勞任怨照顧你這個心理變/態這麼多年,怎麼,你現在不需要了,就一腳踢開,這麼毫不留情嗎?”
“柚月!”張媽聽不下去她這樣無禮的話,輕聲喝止了她。
“這位小姐說話也該注意點分寸,張媽不過是個傭人。就是有苦勞,也不過是個有資歷一點的傭人。什麼時候傭人也能這樣跟僱者說話了?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吳墨棋從小就根正苗紅地長在豪門,那些傭人從來沒一個敢這樣跟他說話的,更別說是傭人的女兒了。
現在猛然聽到這番話,何況還是對著陸遺珠說的,頓時就覺得很不能接受。
“分寸?這話說得還真是可笑。”林柚月嘲諷地扯了扯唇角,然後走過去一把拿過張媽手裡的拉桿箱。“媽,我們走。又不是缺錢,你又是為著什麼還要待在這裡?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你一直苦苦照料的好小姐,這就是你所謂的,不過冷心腸了一點,其實是個好人的遺珠小姐。媽,你現在看人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回去了!”
她一連串的嘲諷話語,雖然聽起來是在指責張媽,其實是在諷刺陸遺珠。指責她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連吳墨棋都替她覺得委屈,可是陸遺珠卻神色不改,甚至一點波動都沒有。林柚月說這話的時候也忘了,她其實是個再淡然不過的女人。旁人怎麼看她,她根本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跟這樣的女人置氣,到最後受氣的都是自己。
林柚月一手拉著拉桿箱,一手拉著張媽往門口走。她從頭至尾沒有回一下頭,帶著滿心怒氣離開,甚至也暗暗讓張媽也不要回頭。
於是他們就真的走得瀟灑,頭也不回。
那個時候他們並不知道這次的分離代表著什麼,如果一早知道,絕對不會走得這麼幹脆。
陸遺珠默默地看著他們離開,那背影一點點遠去,好像帶走她生命裡面最後一點溫暖。
吳墨棋輕聲說:“艾滋病其實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只要你注意一點,其實並不會感染到張媽。你這樣子趕走她,會讓她很難受。”
“她現在難受,也不過是一時的事情。如果真的一不小心讓她也得上了……”那麼可能就會變成這一生,她永遠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的事情。
何況現在讓她走,張媽心裡肯定是有點怨恨的。那麼到時候陸遺珠離開的時候,她的難過,也就不會那麼多。
“你很依賴她……”
陸遺珠側頭朝他笑了笑,平靜到幾乎像是一潭死水。“其實我依賴很多人,只是到最後,也全都沒有了。”
張媽,對她來說是像父母一樣的存在。
那個時候她剛剛從京城那個噩夢裡面出來,常常在夢裡驚醒。陸心纖一開始聽到她的尖叫聲,每次都會過來抱著她,輕聲安慰直到天明。只是陸心纖身體一向不好,不過半個月,就累倒生病。錢其揚擺在最前面的總是陸心纖,也就沒有多少心思放在陸遺珠身上。
這個時候就是張媽,她一夜夜不睡覺,坐在陸遺珠房間門口守著。只要一聽見她的尖叫聲,就衝進去抱住她。後來,就直接坐在她床邊守著。
“她和媽媽是最先讓我明白這個世界溫暖的人,你能明白這種感受嗎?”她幽幽地說。
可是現在,她卻要親口讓她離開,甚至說出那樣絕情的話語,甚至目送她走。
“遺珠……”吳墨棋傾身過去,抱住她。他的心很疼很悶,像是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讓他喘不過氣來。“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