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你……”
她在臨走之前要把自己身邊的事物全部安頓好。其實原本這種事情她一點都不用擔心,因為有顧顏殊,她只需要好好地,安靜地離開就可以。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再相信他,所以這一切,也就全部都要換人。
她寧可相信一個認識了沒幾天的男人,卻不願意再施捨一份信任給顧顏殊。
他們的愛情,終於一步步從彼此信任,走到了蒼涼結局。
她的話,小諾一向是很聽的。只是這次他卻裝成自己聽不懂,跳下去往外跑,咬住顧顏殊的褲腳,扯著就往病房裡走。
顧顏殊一開始還疑惑,低頭一看,小諾的皮毛上一片觸目驚心的鮮紅。他心下一緊,頓時加快腳步往裡走。錢昕然和吳墨棋很顯然也看見了,對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約而同都往病房裡面衝進去。
陸遺珠的血已經把半邊床單都染紅了,只是她一直側著身子背對他們,所以誰都沒有看見。此時此刻他們衝進來,她自然知道已經瞞不住,原本也就沒有力氣再瞞下去,索性躺在床/上,露出右手手腕上猙獰的傷口。
錢昕然看到的第一眼就怒了,朝著顧顏殊喊:“不是讓你把尖利的東西都收好了嗎?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顧顏殊冷著臉沒有回答他,眼眸的顏色卻比黑夜還要陰沉。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走上前,坐到她染著她血的床單上。然後動手掰開她緊握的左手。那手攥成一個拳頭,看起來很緊,顧顏殊卻沒用多少力氣,她的手指就已經輕輕攤開。裡面是一枚銀光閃閃的髮梳,上面的花片有尖銳的稜角,花片中央還鑲嵌著一枚潔白的珍珠。原本是乾淨純白的銀色,此時此刻,卻已經染上幽幽血色。
這是顧顏殊送她的結婚禮物。
專門飛了一趟香港,在一次拍賣會上買下來的古董。結果到最後,她竟然用這個,結束自己的生命。
顧顏殊在顫抖,他伸手拿過那枚髮梳,狠狠攥在手心。凸起尖銳的花片稜角硬生生陷入皮肉之中,那種疼痛撕心裂肺,卻一絲一毫都比不上他現在心裡面的疼。
抬頭看見她仍舊木然的目光,心裡一抽,手掌輕輕攤開,那枚髮梳就掉落在被單上面。他看著她,說不出話來,只剩下眼淚一點點滑下,剛出眼眶的時候是溫熱的,還未落到下顎,卻已冰涼。
“叫醫生啊!你現在看著她有什麼用?!”吳墨棋猛然回過神,就要去叫醫生。
“不用了……”顧顏殊抬手阻止了他,聲音裡面透著看穿一切的絕望淒涼。“救了她一次,難道還能救她一千次嗎?”
她既然存了這個念頭,那麼別人再怎麼救都是沒有用的。她決心去死,連一絲退路都不給別人,當然也不再願意留給自己。
陸遺珠一直都是這樣子果決到殘忍的女人,顧顏殊看透了,所以不願意再阻止她。
顧顏殊俯身把她抱住,讓她躺在自己懷裡,像是抱住一具冰冷的屍體,她的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所有熱度,都被那些血液的流出而緩緩帶走。
“遺珠……你知道的,我現在不願意再勉強你了。所以你要走,我不阻止你。但是同樣的,你也不能阻止我追過去。”
她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伸出觸控/他的臉。他的臉上都是眼淚的痕跡,肆意斑駁,恍恍惚惚之間覺得,他這半生似乎總是在為自己哭泣。她的力氣一點點流失,連話語都變得輕軟飄忽,下一刻就讓人感覺會被風吹散。
“你不要跟著我……顏殊……算我求你……”陸遺珠眼中有祈求,“你已經讓我難堪了一輩子……下輩子……求你下輩子……讓我做自由自在的……陸遺珠……求求你……不要再出現……求求你……求求你恨我……”
她最後沒有什麼願望,只是希望顧顏殊能夠恨自己。她知道自己死去之後,顧顏殊肯定也沒有心思再活下去。所以她求他恨他。求他添一點生存下去的理由。因為恨她,所以他更加要活得好一點,哪怕是活給死去的她看。
顧顏殊搖頭,用力地搖頭。“陸遺珠我不要,你求我其他的事情我都能答應,只有這一件,我不要答應!”
“你一定要答應……”她咬牙,斷斷續續,極其艱難地說:“我很少求你……難道臨死……連這樣的願望你都不願意答應?”
她只是要他,不要再糾纏自己。
她要他好好活著,不要跟自己一起走。她來是和錢昕然一起來的,死的時候卻只想一個人走。因為這世間,早就無所留戀。
“遺珠……”顧顏殊把頭埋在她肩窩,泣不成聲。“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