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可能已經出事,提一口氣,又加快了步子上山。
我雖然輕功平平,但總算行慣了山路,步履矯健,行了大半個時辰便進入山腰的雲霧之中,卻並未見到沈青眉的蹤影,只見路旁樹林變為灌木,灌木變為草甸,又爬了半個多時辰,出了雲層,便到了寸草不生的雪線以上,周圍只有光禿禿的巉巖和遍地冰雪,甚至呼吸都略感困難。此時已是傍晚,俯覽下方,雲海茫茫,霧氣翻湧,雲上有幾隻鷹鷲高翔。驚神峰白雪皚皚,與附近三五座雪峰挺出雲海,相對而立,如同支撐著天穹的巨柱一般,在即將沉入雲海的落日斜照下,恢弘壯麗之中,更帶著無限蒼涼。
我也無心欣賞這瑰麗奇景,環顧四周,但見小道邊上處處斷崖絕壁,深不見底。我心想:沈青眉若是當真想不開,隨便從什麼地方向下一跳,那是神仙也救不得了。正感焦急,忽然聽到一聲清笛,悠悠響起。隨後笛聲婉轉百結,哀婉抑揚,悠悠地縈繞雪峰之上,說不出的悽惻感傷,聽聲音正是從頭頂傳來。我心中大喜,知道沈青眉就在上面,怕驚動了她,於是輕聲躡步,向驚神峰絕頂而去。
果然轉過一處巖壁,便已到了山頂,卻是一處數十丈方圓的平臺,看樣子乃是人力開鑿而成。入口處有一塊石碑,上書“摘星臺”三字。摘星臺一側本來似乎有些房屋,然而廢棄已久,只剩下數片斷垣殘壁。另一側乃是懸崖,崖上白雪皚皚,沈青眉站在一塊如鷹嘴般突出崖外的岩石上,背對著我,正在幽幽吹著那支長笛,足下便是絕壁雲海,夕陽西下,晚霞流光將她的白裘長裙映得一片火紅。
我聽那曲子似曾相識,正是那日夜裡所吹的《梅花引》。只是沈青眉此時的心境,又豈能如當日那般從容恬淡?她笛聲悽楚斷續,吹到後來已經散亂不堪,不成曲調,最後終於黯然放下笛子,怔怔地呆立半晌,忽然一揮手,將那根玉笛遠遠拋了出去,那笛子在夕陽中金光一閃,便墜入無邊雲海之中。我見狀不由“哎喲”一聲驚呼了出來。
沈青眉一驚回頭,臉上珠淚瑩然,見到是我,不由一呆。我道:“沈姑娘,你……你沒事吧?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沈青眉驚訝過後,便是羞憤交加,顫聲道:“是你?!你……你怎麼上來了?是了,你定是見我早上說了那些蠢話,跟上來看我笑話的,是不是?”
我當此情境,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傻里傻氣地說:“不是的,沈姑娘……那個你還是和我一起下山吧。”
沈青眉眼眶紅紅的,卻強自冷冷道:“我是死是活與你又有何相干?我若死了,你和你那什麼大哥的隱秘再也無人知曉,豈不是好?何太沖都不管我啦,你又何必理我死活?你還是走罷,這驚神峰上,本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沈姑娘,”我道,“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咱們還有許多誤會沒說清楚,請你過來,聽我說幾句話可好?”
沈青眉悽然搖頭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你們的說話我都聽到啦,小……朱長齡,你雖然不是什麼好人,總好過那些負情寡義的畜生。我如今已經無路可走,你就讓我好好地去罷。”
我聽到沈青眉對我“不是什麼好人”的考評,不禁哭笑不得,只得道:“沈姑娘,你年紀輕輕,不過一時失意,怎叫無路可走?你……你還是想開些吧,凡事總有法子解決,退一步海闊天空。”
沈青眉哽咽道:“想不到此時此刻,卻是你來同我說這些勸慰說話。可是,我已經……終究……終究是不成的……”說著黯然轉身,向崖邊踏出了一步。
“沈姑娘,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為這樣一個男人去死,對得起父母麼?你父母知道了會怎麼想?”我情急之下叫道,一時沒去想她父母是何人。
誰知這話正觸動了沈青眉的隱痛,她咬唇道:“我爹爹媽媽都去啦,我……我早就不該活在這世上,也好,我這就陪爹爹和媽媽去。”說著便縱身向崖中躍去。
我大駭之下,也不顧男女之防,飛撲過去,但我離她還有數丈之遠,其勢決不能及。眼看她正當韶華便要墜落深谷,香消玉殞。
卻見沈青眉長裙飄揚,身形甫動,尚未躍起,便即斜斜倒在崖邊,一動不動了。我忙奔到她身邊,只見她雙目緊閉,臉色煞白,已然昏厥過去。原來這雪山絕頂本來空氣稀薄,血行不暢,她又遭際大變,五情鬱結,當此生死抉擇之際,激動之下,竟爾暈眩,卻也因此撿了一條性命。
我將她身子拖回摘星臺內側,放在一塊方方整整的大石頭上,稍運一陽指力,點她人中,沈青眉只是一時激動方才暈去,一點便即甦醒。她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