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的梁家多少也得到一些照拂,躋身為湖松縣城家大業大的家族,家中有大產業,家族中的子弟,包括像老梁頭這樣的旁枝都得到了進學的機會。
到老梁頭十歲上的時候,安定梁氏家族跟當時一宗大罪扯上關聯,皇帝一怒下降罪下來,安定梁家瞬間沒落,曾得到安定梁氏照拂的遠親湖松梁家,也跟著受損,抓的抓,繳的繳,樹倒猢猻散。
老梁頭家還是湖松旁支;家裡最大的家業就是一間小作坊;談不上大富大貴但小日子也過的很滋潤。很快小作坊也被官府找了個由頭給封了;老梁頭的爹申訴無門,還被打了一頓板子,抬回來後就病倒了;這一病就再沒好。
爹走後不久;娘也染病死了;外嫁的姐姐也不敢跟孃家這邊走動;怕被牽累。
家道中落,屋子都要被收繳,老梁頭沒錢給爹孃下葬,只得變賣了最後一點家當,把雙親的棺木寄放在義莊。
家裡原本是要讓老梁頭做學問求取功名,為了生計,老梁頭輾轉來到了望海縣城謀生。
老梁頭做過很多種工種,酒樓跑堂的雜役,賬房先生的跑腿,甚至還去碼頭做過搬運工。
二十開外的老梁頭,有一回駕馬車送酒樓掌櫃到金雞山來有事,在村口的小河邊,馬車差一點撞到一個端著木盆出來洗衣的農村少女。
老梁頭跟人打聽那個洗衣的少女,得知她也跟自己一樣是個沒了爹孃的孤女,跟著哥哥嫂子過日子,辛苦的很。
回去後,老梁頭就買了禮品託了媒人去那少女家說親,這一說,竟然還就成了,那個少女不嫌棄老梁頭上無爹孃,下無家業,毅然嫁給了他,那個少女就是譚氏。
譚氏一嫁過來就接二連三的生了好幾個兒子,這個時候,老梁頭靠著自己年少時學到的學問,又勤勉鑽研,很快時來運轉,他得到了望海縣城刀筆吏這個差事,在這個位置上,他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錦曦分析,老梁頭心底鐵定是對譚氏感激的,不止給了他一個完整熱鬧的大家庭,還給他的事業帶來了好運。於是,在之後的幾十年裡,老梁頭對譚氏,都很敬重,老梁家內宅這塊,基本不插手,任由譚氏去呼風喚雨。
不過,在老梁頭最風光的時候,應譚氏要求,他在金雞山這一帶置辦了田地屋宇,還回了一趟湖松縣城,把還停在義莊沒有下葬的雙親,給遷到了金雞山村後面的山凹裡,湖松是塊傷心地,老梁頭決計從此在望海安生立業。
所以,今個大年三十,老梁頭要帶著老梁家的男丁們,去後面山凹裡,給那兩位祖宗上墳燒香。
這一天;老梁家就開兩頓火;早上一頓;再有一頓就是晚上的除夕飯了。晌午的時候,錦曦錦柔在屋子裡吃了點心墊了肚子,上屋灶房裡,炒菜的噼啪聲沒有間斷過,老梁家三個媳婦都在灶房忙活除夕飯呢。
下晝,老梁頭帶領兒孫們,把屋前屋後的門框上,都刷上米糊,貼上春聯,門楣上還貼著一些喜鵲登枝的剪紙,這些突然多出來的紅豔豔的東西,陡然間就把年味給撥濃了。
這是錦曦來到這個時空後,過的第一個新年,她的心情有些難言的感覺,自打父母離異後,她再沒開心過過年,參加工作後,每到過年,別的同事歡田喜地歸家團聚,她卻是留在學校教師宿舍,除夕飯也是一個人過,有時候就泡杯酸菜面。
如今,她終於不再是一個人過年了,在這裡,她有爹有娘,還有妹妹錦柔,再沒有比這更親的親人了。
開年夜飯前,家家戶戶都響起了清脆的鞭炮聲,老梁家的鞭炮響聲自然又是撥得頭籌,錦曦心裡那隱憂還在,這樣響動異常的鞭炮,早晚得出事。
除夕飯的菜餚一樣樣端上來;攙和了太多豆腐渣的肉丸子;無疑讓所有人都失望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縱然孫氏廚藝再好;也不能空手畫餅;這一頓除夕飯;是老梁家有史以來最寒磣的一回。
老梁家的這頓年夜飯,好在吃的還算順利,幾個媳婦今夜也終於准許上桌吃飯。飯桌上一家子父子兄弟,也都禮節性的碰了杯,但瀰漫在飯堂上空的氣氛卻讓人覺得窒息。
譚氏許是擔憂兒子們醉酒生事,瞧見吃的差不多,趕忙把大傢伙都驅散了。梁俞林腳底抹油的去了村裡人家摸牌,其他人也各自回了自己屋裡。
大月國這靠南邊一帶守歲的風俗,跟北方那塊有差別,靠北那邊一家子人得通宵不合眼的守歲,半夜還得煮餃子吃,這一帶就不是這樣了。
大家都可以去睡,等到午夜時分,家裡的戶主起來開啟大門,然後燃放一串鞭炮,俗稱‘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