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瑛微微一笑,宮裡暗流洶湧,若是能輕易透露出口風來,那還能保住性命?她望了望前邊那個穿著明黃色袍子的人,心中依舊有些疑惑,今日赫連鋮怎麼會如此輕而易舉就放過了她?原本還以為他又會對自己施以懲戒。
或許人長大了,就會改變一些吧,慕瑛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指不定這次進宮也不會是想象裡的那般壞,只要自己小心行事,還能落個平平安安。
高太后比起三年前瞧著,好像顯得要老了些。雖然她才三十多歲,可眼角處已經有些了細細的紋路,她笑起來的時候,鳳目拉長,就能見到那若隱若現的紋路,帶著韶華不再的滄桑。
去年二月,赫連鋮十歲生辰一過,高太后在朝堂上自己主動提出,皇上已經十歲,能獨自上朝,她便不再跟著來了,大臣們個個讚揚太后娘娘真是一片丹心,可真是想得周全。
若高太后不提出退隱,自然會有臣子們聯名上書請求太后娘娘到後宮安歇,雖然大虞臨朝稱制的太后已有兩位,而且也都在殫心竭慮的治國安邦,可畢竟這臨朝稱制並不是一件值得褒獎的事情。
大虞的女子地位不低,昔日孝明皇太后曾經臨朝稱制二十餘年,輔佐兩代君王,大虞人也沒說什麼,覺得這事情再正常不過了,但在大虞入主中原後,一些漢人在朝為官,將漢人的那套規矩搬了過來,不少人都在在明裡暗裡說牝雞豈能司晨?不管太后娘娘做得怎麼好,總還是深宮婦人,一干堂堂男兒,如何能聽命於一個婦人?
高太后對於朝臣們私底下的議論,心中有數,故此主動提出,以免眾人聯名上奏摺,到時候彼此臉上都有些不好看。
“皇上,今日上朝可沒晚罷?”高太后微笑著端起茶盞,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哀家可真是習慣了卯時再起床,現兒再要提前一個時辰起來,卻是不能了。”
赫連鋮恭恭敬敬道:“多謝母后牽掛,江六一到寅時末刻就將朕喊醒了,生怕朕會遲了一般,其實哪裡會晚,全是他自己想得太多!”
“江六仔細。”高太后瞟了那站在赫連鋮身邊的內侍,臉上有一絲笑意:“皇上,需得這樣細心的人才好呢,寧可早些起床,先看看批覆的奏摺,再去上朝,這樣心中也有底氣,知道該要商議什麼。”
赫連鋮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眼睛朝門口看了過去,有幾道身影正從雕花漢白玉板上踏著水珠走了過來,一個穿著紫色的衣裳,熠熠生輝光華奪目,另外一個淡淡的藍色,看上去素雅可人。
高太后順著赫連鋮的目光看了過去,捧著茶盞坐正了身子:“喲,阿瑛進宮了。”
慕瑛跟著靈慧公主走上前來,朝高太后行了一禮:“太后娘娘安好。”
“阿瑛,三年不見,你就出落成一個小美人了。”高太后著力讚揚了慕瑛幾句:“瞧著這肌膚,真真跟玉一樣呢,也不知道大司馬府是用什麼東西養人的,怎麼著就給養出了這般水靈的姑娘出來了”
“太后娘娘謬讚了,慕瑛哪有太后娘娘說的這般好,”慕瑛落落大方,笑著回道:“若是跟公主比起來,我不過是皓月之下的流螢罷了。”
高太后微微一怔,這位慕大小姐三年不見,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那眉宇間的神色,那份從容的態度,高太后暗暗點頭,今日的慕大小姐,不再是往日的那個阿瑛,以前看著有些膽小怕事,現兒看上去卻沒有那種感覺。
“我就知道母后會這般說,”靈慧公主笑嘻嘻的走到高太后身邊,挨著她坐了下來:“我一看到瑛妹就說,母后一定會誇讚你,說你比我生得還要美。”
“哀家可沒說你比不上阿瑛。”高太后寵溺的看了靈慧公主一眼:“你在母后心裡,自然美得很。”
慕瑛站在那裡,看著高太后與靈慧公主之間的那親暱舉動,有些微微的惆悵,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三年多以前,自己也是這般依偎在她的身邊,與她輕言款語,享受著母親溫柔話語裡的溫情。
她極力壓制住自己的心情,將頭扭了過去,極力不去看高太后與靈慧公主,沒想到卻與赫連鋮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他的眼神,有些落寞,有些蕭索。
慕瑛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赫連鋮的身世。
說起來他比自己更可憐,才五歲的時候母親就死了,而且是他親眼看到內侍們奉旨用白綾將他的母親殺死——對於一個年幼的孩子來說,這肯定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畢生都難以忘卻的噩夢。
自己看著母親撒手而去的那一刻,心中一直有個疙瘩,久久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