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還當皇上有了些進益,開始琢磨起朝堂之事來了,可沒想到,才歇了口氣,心思又轉到這上頭來了呢。”高太后敲了敲桌子,細細的撞擊之聲在這清冷的宮殿裡發出了清脆的迴響:“哀家可得要給皇上備好下個月的人選才是。”
“娘娘,只怕皇上不願意。”墨玉姑姑有些擔憂:“您也看得出來,這大半年來皇上都做了些什麼,他的心思完全落在了瑛小姐的身上,如何肯納沉櫻做綿福?”
“這正是哀家想知道的。”高太后笑了笑,又拈起一瓣橘子瓤:“哀家就想知道,皇上究竟會不會順從哀家的安排,這也能看出來素日裡皇上對哀家的恭敬是裝出來的,還是有那麼一兩分真正的情分在裡頭。”
墨玉姑姑舒了一口氣:“皇上素日裡都將這喜怒哀樂寫在臉上,沒有半分遮掩,娘娘這般試探倒也好,瞬間便知皇上心中所想。”
高太后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沉思什麼,好半天,她才輕聲問:“墨玉,你覺得沉櫻可擔重任否?”
“沉櫻乃是太后娘娘從小便收攏的,沒有娘娘的提攜,她也不可能爬上那個位置,若娘娘真的將她指為綿福,她定然會死心塌地為娘娘做事。”墨玉姑姑看了看高太后,有些奇怪:“娘娘,您在猶豫什麼?將沉櫻弄進宮來,您不就是打的這主意?”
“哀家原先確實是這般想的,可上回牡丹花會以後,哀家卻有些覺得不穩當,沉櫻這人,卻是超出了哀家的想象,她竟然也會玩起小計謀來了。”高太后皺了皺眉:“哀家的計劃裡不能出現一絲疏漏,往往是這百密一疏,便會導致全盤皆輸。”
“娘娘,那般年紀的小姑娘,想要爭寵露臉,玩點小計謀也是常理,更何況沉櫻玩的那一手,娘娘一眼便能看穿,何必擔心她會壞了大事?更何況想要控制沉櫻,娘娘又不是沒有法子,難道還怕她弄出些什麼別的么蛾子來?”墨玉姑姑將嘴湊近了高太后的耳朵邊,咬著牙道:“萬一她不識抬舉,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做掉,也就是掐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
高太后眼角微揚:“墨玉,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
“娘娘,這是您慈悲心腸,可老奴卻只知道,不忠於娘娘的人,膽敢背叛娘娘的人,都該死。”墨玉姑姑臉上的神色冷峻:“娘娘,您想想,若不用沉櫻,臨時用一個根本不熟悉的京城貴女,比方說,大司農家的四小姐,她會不會聽從娘娘的話,這還不知道呢。”
沉櫻十歲進宮,經過高太后五年栽培,這感情頗深,而且高太后也摸得透她的性格,而若忽然換了一個人,只怕是更不好掌握局面。那宇文家的四小姐,眼高於頂,心高氣傲,即便太后娘娘把她指了做綿福,總怕還會以為是自己的美貌有才,根本不會承太后娘娘半分人情,皇上那邊等於就又少了一枚棋子。
“墨玉。”高太后想了很久,最終下了決心:“你去準備些東西帶了去光祿大夫府,賜與沉櫻,讓樊夫人多教教她侍奉夫君之道。”
“是。”墨玉姑姑答應了一聲,趕忙去了庫房那邊,挑了幾樣首飾過來給高太后過目,然後帶了她的懿旨出宮前往光祿大夫府。
光祿大夫府見了慈寧宮裡的姑姑帶了太后娘娘的懿旨過來,趕忙開中門迎接,墨玉姑姑將高太后的懿旨宣讀完畢,讓寧春將托盤交給沉櫻:“沉櫻,大喜事呀。”
雖然從沉櫻進宮的第一日,大家便在猜測,太后娘娘有意讓她做皇上的綿福,可在沒有宣佈之前,一切都還是未知之數,畢竟人世間變化豬種,誰又能說此事已是塵埃落定?但是今日太后娘娘賜下東西,又囑咐樊夫人教沉櫻侍奉之道,自然是將這事情定下來了——皇上下個月初二就是十二了,時間隔得太近,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麼一回事。
沉櫻顫抖著雙手接過托盤,眼淚珠子都快要落了下來,眼圈子紅了紅,朝墨玉姑姑行了一禮:“多謝姑姑費心。”
墨玉姑姑笑得和顏悅色:“沉櫻,你需知這可是太后娘娘有意栽培於你,你也知道,大司農府上的四小姐生得可是沉魚落雁。”
沉櫻心中一緊,連連點頭:“我會將太后娘娘這番恩情銘記於心。”
“那不是應當的?咱們是受了太后娘娘恩情的人,可得要記得,太后娘娘常說做善事不求回報,可我卻覺得知恩圖報是最基本要做到的事情。”墨玉姑姑一雙眼睛緊緊的盯住了沉櫻,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沉櫻,你覺得呢?”
“那是當然。”沉櫻嘴角帶笑:“姑姑你且放心。”
墨玉姑姑滿意的笑了:“我就知道沉櫻你是個知情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