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宮燈足足有數百盞,將那緩緩而來的八寶香車照得清清楚楚,香車四面垂著的是薄薄的紅色輕紗,能看到裡邊有人端坐著,窈窕的身姿曼妙,讓人看了只覺驚豔。
“慕昭儀可真是絕色美人,僅僅就看到她的身影,就覺得實在是好看了。”宮女們聚在一處,低聲議論:“你們瞧皇上笑得那般開心,好像從來沒見他那麼笑過。”
“可不是,皇上為了慕昭儀,連自己身上的肉都能割呢,從這事便能見他是多麼心悅於慕昭儀。唉,這可是慕昭儀前世修來的福分。”
眾人說得興高采烈,卻殊不知那人群后,有一位穿著華服的貴人,臉色鐵青的站在那裡,聽著那些人議論,一隻手掐進自己的掌心,似乎要掐到肉裡邊去。
“娘娘,咱們回去罷。”站在她身邊的宮女低聲勸慰:“也不過就是這頭幾日的事情,等著皇上這個新鮮勁頭過去了,自然也不會有這般恩寵了。”
“賤人,說她紅顏禍水還是誇獎了她,她就是妖魅禍國!”抹得緋紅的嘴唇咬著細細的貝齒,眼中那怨毒的光就如小小的匕首一般飛射出來,幾乎要將那慢慢遠去的八寶香車射穿:“她算什麼東西,竟然敢用這鳳駕!這可是皇后才能坐的,她今晚卻鑽到了那裡頭!”
“娘娘,皇上下旨,要以皇后之禮來迎慕昭儀進宮。”旁邊那宮女小聲提醒了一句,沒提防一個耳光上了臉。她捧著臉站到一旁,低著頭,不敢看賀蘭巧那扭曲得不成形狀的臉。
“什麼皇后之禮,她只不過是個昭儀!”賀蘭巧憤憤不平,八月十五那晚,赫連鋮為了維護慕瑛,當眾打了她的臉,還要禁她的足,這事情一直擱在她心裡,怎麼樣也壓不下去。恨恨的看了那一團明亮如祥雲的宮燈慢慢遠去,她跺了跺腳,一轉身便朝榮福宮衝了回去,身上那件銀紅色衣裳就如黑暗裡跳動的一簇火焰。
“今晚,宮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睡得不安穩了呢。”墨玉姑姑站在高太后身邊,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老奴瞧著,那幾位綿福好像都有些臉色不好,便是素來瞧著風輕雲淡的宇文中式,似乎也有些不歡喜吶。”
“畢竟阿瑛身上穿的是黑色繡團花牡丹的吉服,那可是手鑄金人大典時才能用到的。”高太后伸手掠了掠頭髮:“哀家也是那時候才穿上的,進宮的時候哀家穿的……”她眯了眯眼睛:“哀家都不記得穿的是什麼衣裳了。”
“娘娘,那晚上您穿的是櫻桃紅的衣裳,上頭繡著的是芙蓉花,老奴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墨玉姑姑笑著道:“進宮的時候,先皇贊娘娘人比花嬌,衣裳上的芙蓉花都不及娘娘容顏的一半呢。”
“你以為先皇說的話是真心?這話他不知道給多少女人說過。”高太后微微撇嘴,眼前浮現起一張年輕的臉孔,他駕崩的時候,不過三十多歲,在她心裡,永遠也就這個樣子,不會老去,不比自己,歲月蹉跎,加之她又用心用力,眼角之處已有皺紋重疊。
先皇有不少妃嬪,他似乎也從來沒有特別喜歡過誰,任何一名進宮的女子都會得幾日恩寵,但很快又會被他拋在腦後。有些妃嬪傻得很,聽著先皇說的甜言蜜語,竟然就這樣相信了,等及過得些日子,風光不再,這才醒悟到,先皇原來根本就無真心。
自己只不過是靠著孃家高國公府的勢力,這才能被選中做皇后——當時的後宮,能與她出身一較高下的,再無旁人。當然,若是慕大司馬府家那位慕華裳進宮,事情又另當別論了。她選擇了嫁給汝南王,拒絕進宮,等於給了她一個機會。
她從來便看不懂慕華裳,生得姿容絕豔卻甘願淡薄,嫁給汝南王有什麼好?小小一塊封地,推恩令以後,汝南王封地越發的少,夫妻兩人只守了一座汝南郡,這彈丸之地,哪裡比得上大虞天下?
“看今日皇上這架勢,是要將阿瑛扶上後位了,只是卻不知道這皇子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出生。”高太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嘴角泛起了笑容:“樊綿福服侍皇上,已有四年了,還沒有身孕呢,看來皇上於子嗣上頭也比較艱難呢。”
墨玉姑姑點了點頭:“瞧著皇上一個兩個的往宮裡頭納妃嬪,心裡想著這皇宮裡也該熱鬧起來,小皇子小公主一個兩個的落了地,可萬萬沒想到皇上都要十七了,還是膝下空虛。”
大虞的皇上們做父親都早,不少人十三四歲便有了自己的皇長子或者是皇長女,到了赫連鋮這般年紀還不見有兒女的,確實少見。
“命裡有時終須有。”高太后緩緩站起身來:“這事情誰又能說得定。”
“娘娘這話不假。”墨玉姑姑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