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到形似,天下之人只需苦練,也能畫出個七八分,但要想得其形,須得仔細揣摩才是。”黎娘子用手點了點慕瑛的畫:“比方說你這木樨花,便空有其形而已。”
自小慕夫人便教過慕瑛畫木樨,她總覺得母親筆下的木樨要比自己的好看,無論自己花了多少工夫,可母親的畫作看上去便鮮活了許多,那些米粒大的花朵彷彿都要跳著從畫紙裡撲到眼前來一般,彷彿伸伸手就能摸到柔嫩的花瓣,收回手,指尖上還帶著淡淡的甜香。
一直不明白自己與母親的差距在哪裡,黎娘子這一說,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她的木樨缺了幾分神韻。
“如何得其神?”慕瑛認真請教。
“若想得其神,於未下筆時便要心中有畫。”黎娘子微微一笑:“瑛小姐,你需得對於所畫之物格外熟悉,熟悉到一閉眼,彷彿就能清清楚楚看到你想畫的東西。比如這木樨,筆未動墨未研,鼻尖已有芬芳。”
“原來如此。”慕瑛點了點頭:“弟子明白了。”
她本來就不喜歡木樨,如何能對木樨如此瞭解?黎娘子所說的畫具神韻,自然是指心中要有對此物的一種熱忱。最開始她只是跟著母親看看木樨,後來進了宮,人人都說她喜歡木樨,就是她穿的衣裳上邊繡的也是木樨花,她的心中對於木樨卻更加抵制,那種不喜歡沉沉的壓在了心底,讓她對於木樨更加厭惡起來。
要她畫木樨,不若畫眼前的翠竹。
看著小箏走到那叢幽竹前邊,左挑右選,紅色的衣裳與綠色的竹葉相映襯,有說不出來的鮮明,慕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近日宮中安寧,這般日子,倒也是好過。
“瑛姐姐,瑛姐姐!”就在小箏踮著腳尖去攀一支嫩竹時,赫連毓從那邊奔了過來,紫色的衣裳被風吹得不住的搖晃,就如三月三那日他放的紙鳶:“瑛姐姐,啟哥哥要出京了!”
“出京?”慕瑛吃了一驚:“他不是在平章政事府做得好好的?如何要出京去?”
“哎呀呀,你還不知道啟哥哥生病了嗎?”赫連毓急急忙忙奔了過來,鼻尖上有著細細的汗珠:“啟哥哥得了怪病,京城的大夫束手無策,皇上派了王院首過去幫啟哥哥把了脈,只說脈象有些紊亂,可他也瞧不出什麼蹊蹺,無功而返。現兒高國公府派了人護著他去外頭尋訪名醫呢。”
“京城外邊難道還有比王院首更好的大夫?”慕瑛有些不敢置信:“王院首在太醫院多年,因著醫技過人,這才被擢升為院首的,若是他都不能治,那恐怕天下無人能治了。”
“瑛姐姐,你想錯了。”赫連毓連連搖頭,聲音急切:“都說高手在民間,指不定就有專攻啟哥哥這病症的名醫呢,況且啟哥哥說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此次出京,遊覽名山大川,也是一樁妙事。”
赫連毓與高啟交好,自然不希望他身子有什麼問題,聽說他要外出尋訪名醫,都恨不能跟著他走才好,只是赫連鋮卻不許他出京,只能乖乖呆在皇宮。可他心裡究竟難過,抓著高啟的手不肯放:“啟哥哥,你一定能治好這病的,阿毓等你回來。”
高啟笑了笑:“毓弟,我也不知道這病能不能好,臨行前我有一個願望,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辦到。”
此時的赫連毓心裡著急,就是高啟說要他去摘天上的月亮,他也願意,更何況高啟肯定不會讓他去做這樣的事情。他連連點頭:“啟哥哥,你說,我一定去做。”
“我想見阿瑛一面。”高啟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些許傷感:“她人在深宮,還不知道太后娘娘會不會讓她出宮。”
“你想見瑛姐姐?”赫連毓有幾分吃驚:“為什麼一定要見她?”
望著赫連毓那一雙清澄明亮的眼睛,高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赫連毓此時才八歲,自然不能理解他的心事,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才好,正在猶豫間,赫連毓已經笑了起來:“我知道,啟哥哥跟瑛姐姐是好朋友,走的時候總要希望有朋友來送別,啟哥哥,我說的對不對?”
高啟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那我先與母后去說說看,若是她準瑛姐姐出宮,我便帶了她來見你。”赫連毓興高采烈的加了一句:“對了,還有我阿姐吶。”
高啟聽著前邊的話,心裡頗為高興,聽到後邊加的這一句,忽然就沉了沉:“毓弟……那還是算了,不打擾她們了。”萬一靈慧公主知道自己想要慕瑛來送行,心裡還不知道會怎麼想,以後會不會在宮裡找慕瑛的岔子呢。想到此處,高啟懊悔得幾乎要咬自己的舌頭,為何自己如此控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