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的商船有個名字,叫瑟亞號,這是取自瑟拉克和亞多的第一個字而名,所以這個名字並非表面這麼平凡。
似乎是覺得跪著太難受,瑟拉克換了個盤膝而坐的姿勢,在此之前,亞多的屍體上蓋著一張白布,那是沒有參與戰鬥的瑟亞號船員拿出來的,而那些海賊的屍體,毫無意外的被扔到海里餵了魚。
哪怕對於死者有再多的尊重,也不會尊重這些在商船上死掉的海賊。
雪依舊下著,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蓋在亞多身上的白布,無可避免的也染紅了。
盤膝而坐的瑟拉克從懷中掏出了根菸,朝著回覆了些許氣力的西蒙擺了擺,問道:“抽菸?”
西蒙艱難的擺動大腿,也換了個盤膝而坐的姿勢,將霧落放在雙腿上,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抽。
“果然是個小鬼,煙可是個好東西。”瑟拉克笑了笑,拿出了打火機,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低聲笑道:“亞多那混小子,任我如何引誘,死命也不抽,根本不……”
說到一半,瑟拉克拿著打火機的手徒然一僵,沉默了起來,是了,話裡的角色正在不遠處躺著,已經不在了,或許還尚有些接受不了吧。
西蒙默默看著,心中也免不了悲傷了起來。
“咔嚓。”
打火機蓋殼的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瑟拉克點燃了煙後,渾然不顧那凹陷的胸膛,狠狠的吸了口煙,血水伴隨著一個個的菸圈從嘴角淌下,瑟拉克臉上卻是一副享受的神色,儼然胸膛的那凹陷只是擺設而已。
肉體上的痛楚嗎?那算什麼。
瑟拉克再度狠狠的抽了口煙,一根菸幾口便燒到了尾。
“小鬼,你是海軍?”
隨手將菸蒂扔掉,瑟拉克雙手撐在膝蓋上,忽然開口問道。
西蒙點了點頭。
“什麼職位?”
“本部中校。”
“哦,不錯阿,少年。”
“還行。”
“雖然說以你的實力這麼年輕坐到這個位置也不奇怪,但是小鬼你的銳氣還需要收斂下呢。”
彷彿聊家常一般,瑟拉克有一句沒一句說著,如果是坐在一間茶飲店裡面,那麼這幅場景還算祥和,只是周圍搬運屍體的船員卻有些刺眼。
像是找到了話頭一樣,瑟拉克的話多了起來。
“以前我還是少將的時候,屁股後面總有個跟屁蟲,那個跟屁蟲以我為目標在死命追趕著,其實呢,我沒那個跟屁蟲想象中的那麼厲害,那麼偉大,可是那個跟屁蟲就是個傻子,連點眼力也沒。”
滿是懷念的臉龐,悄悄的滑下兩道淚痕,對此,瑟拉克彷彿毫無所覺,卻是又點起了一根菸。
西蒙看著面前流淚的男人,身體立得筆直,這是一個傾聽者的姿態。
“我脫離海軍後,那個傻子肯定很失望很失落吧,明明這麼努力追趕我的背影,明明多麼羨慕我所處的職位,明明是有屬於自己的理想,為什麼還要跟隨一個只會說大話的白痴出海呢,簡直是徹頭徹尾的蠢蛋阿,最後還送了命,無藥可救了。”
淚,忽然洶湧了起來,西蒙微微動容。
“亞多你這個混蛋!該死的混蛋!”
瑟拉克徒然站了起來,一手將叼在嘴中的煙狠狠砸在甲板上,朝著被厚重雲層遮擋,看似陰沉的天空怒吼著,略有些歇斯底里的聲音引得甲板上的那些船員沉默了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些悲慼。
“不是要追上我嗎?不是要令我刮目相看嗎?不是要當上那狗屁不值的少將職位嗎?怎麼就這麼輕易的死了,你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死了!不是有很多很多事情還沒做嗎?”
雪花落在了那個滿是淚水的臉龐上,與淚水融合成了一體,航行在海上的商船徒然爆出一陣悲傷的哭嚎。
無聲的淚再也剋制不住心中那滿滿的悲傷,變為了歇斯底里的哭嚎。
什麼男人有淚不輕彈,都他媽見鬼去吧。
似乎被這完全釋放而出的悲傷感染,甲板上的船員都低聲哭泣了起來。
亞多,那個面冷心熱尚有些可愛的年輕人死了,死在了這片無情的大海上,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死,也許就在下一秒。
被做了些簡單包紮的中年人靠在木板上,微微仰著頭,橫在臉龐上的手臂也止不住那緩慢流下而落在甲板上的淚水。
那些死在海賊手裡的賞金獵人,何嘗沒有中年人的夥伴。
西蒙緩緩閉上眼睛,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