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液順著劍身,滴滴答答地流落到地上。蘭政想要轉身回望刺殺的人是誰,卻在看見之前,雙眼便失去了明亮的光彩,失去力量的身體跪在地上,頭還靠在龍椅的座位上。而蘭玫呢,把劍從死去的人身上拔了出來之後,雙手抱起正慢慢變涼的軀體,臉上泛起溫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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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結束了封禪祭祖等一系列的活動,皇帝終於回京了。
坐在軍機處內,蘭政伸手摸上放在面前的玉璽,不禁回憶起八歲的時光。作為小太子的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裡,面對著匍匐在地的內閣大學士們,坐在一旁聽著父皇議政。那個時候,是蘭政第一次看到在臣下面前的父皇,是多麼的威嚴。皇帝的金口玉言,大學士會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這是一國之君應有的模樣,神聖不可侵犯。
太子十三歲的時候,第一次的進諫被父皇採納,也是同一天,在內閣大學士退下以後,蘭政親手擬定聖旨,在蘭蒼的允許之下,拿起玉璽在聖旨上面蓋印。自己還記得,父皇笑著讚歎,自己選定的皇儲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可是父皇之後又馬上笑話自己,說政兒都十三歲了,不再是個小男孩了,怎麼還這麼喜歡向父皇撒嬌呢?
成色蒼翠,拿起來沈甸甸的玉璽,跟記憶中的沒有兩樣。可如今的蘭政,早已不再是那個少年聰穎的小太子了。指尖摩挲著玉璽上面雕刻得巧奪天工的蟠龍,蘭政不由自主地出神了。
“皇上。”內閣大學士抬起頭輕聲喊道,總算把陛下的魂兒喚回來了。
“嗯,”蘭政抬起了頭,慢條斯理地應了一聲,“你們先行退下吧。”
三位大學士恭敬地叩跪,然後安靜地離開了軍機處。
獨自一人坐在長長的書案前,蘭政認真地閱讀著來自天朝各地臣下們的奏摺。有滿族的大臣參上奏摺,在裡面啟奏,說在漢民的坊間流傳著,當今天子乃是漢人的身份,聲稱韃子就算佔據了漢人的大好河山,最後還是由漢人的種來執掌江山。
“真是豈有此理!”蘭政被奏摺中的猖狂言論氣得龍顏大怒,自己是先帝欽點的合法繼承人,母親是掌管六宮的皇後娘娘,是蘭氏宗室的嫡長子,是名正言順的天下之主!
奏摺上還說,新登基的皇帝附庸風雅,學了漢族文化的一點皮毛,就自以為文采風流。漢家學子嘲笑天子不知天高地厚,千年漢室文明的精髓,韃虜的蠻族哪裡有如此之高的品位,所能夠理解和欣賞的。
簡直就是混賬東西!蘭政一把將奏摺扔到地上,聽到響聲的太監們連忙進來,充當皇帝的出氣筒。奏摺被太監恭恭敬敬地重新放在書案上,出完氣的皇帝閉目養神,然後硃筆一揮,在上面僅僅回了一個閱字,就沒別的要說的了。這個小風波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平靜下來了。
近日,一部名為月華集的詩詞本子在民間廣泛傳播,裡面記載著數千首詩歌,長短句和詞,其遣詞造句之優美,堪稱鬼斧神工,青樓花坊的紅娘們都爭相演唱當中的詞。至於那些個風流才子們,也懂得從中竊取當中詩歌的一首半句,套用到自己的詩句之中,當做是自己的新新創作。說起這本月華集的作者,真是無人知曉。這本書的扉頁上印著海十七三個字,到底是作者的筆名,還是字號呢,同樣也是無人知曉。甚至連海十七這個人是死是活,是男是女,是一個人還是數個人合用的名稱,這些都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月華集甫一面世,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寒窗書生,都人手一本,愛不釋手。哪位千金小姐的香閨裡沒有月華集,都很難跟閨中密友暢談一二了。若是連月華集的名字都沒聽過,說出來的人恐怕是要貽笑大方的了。
書坊的老闆很高興,叫著工頭讓小工們日夜趕工,不眠不休地印製月華集,只要是印了出來,就不愁沒人掏錢購買。在老闆們的眼裡,這月華集,活脫脫的就是一沓沓的銀票啊!
又到了科舉的日子,自認才高八斗文采風流的陸顯,經過了層層過關斬將,終於一路凱歌高奏殺進殿試。金鑾殿上,陸顯第一次得見龍顏。縱是天姿國色的四大美女,恐怕也及不上此時高高在上的天子半分。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想起這句詩歌,陸顯心裡暗暗笑道,皇上美則美矣,但說到頭來,還不是個只會吟幾首打油詩畫幾幅塗鴉,就被大臣吹捧得上天的草包皇帝而已。
皇帝在金鑾殿上,百官面前出題考察數位參加殿試的貢士。這次的考題是詩歌,皇帝出一個詞語,貢士要以此為題,作詩一首。每個貢士皇帝都分別出不同的詞語為考題。前面的幾位對手都臨場認真地創作了,皇帝一直微笑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