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湯藥倒影著自己的臉,浮著嫋嫋的白霧混著濃重的苦澀味,這幾日喝這藥他當真要喝吐了。心裡越發不安,與阿襲的日子呆慣了,被寵慣了,便覺著自己更是一點苦也吃不了。
可他又不得不喝,門派大會怎的可以少得了他?若是被那些人瞧出自己的身體狀況總歸是不好的。
想罷,他微微屏住呼吸一口乾盡,嘴裡濃濃的苦澀味也隨著暖藥透入骨髓。冰冷和刺骨稍微緩解了一些,卻也只是一些罷了。
林子卿見著他白皙絕美的臉苦得只管皺眉頭,手心不知何時變出了一顆蜜棗來。
奚蘇柚微微一愣便伸手取來含在口中,才消掉了些苦澀湧來絲絲甜意。
這一年當真是被阿襲寵壞了,他心中苦澀地笑著。
看了片刻的書本後,感覺著實無聊。
林子卿也只是靜坐一邊同他一般也在瞧著什麼事,有些入迷的模樣,切切實實幾分像他。
他悠悠然開口,“子卿,把風兒喚到桃閣來。”
說罷便起身走向分桃殿的深處,一處廂房,那是除了奚蘇柚之外誰都不能私自進入的房間。
事實上也沒什麼奇特。
輕輕推開雕刻著朵朵桃花的硃色木門,桃花連花蕊都刻得栩栩如生,儼然一副漫天桃花散落的模樣。
桃閣的地上是鋪著軟綿綿的羊毛毯子,雪白雪白的,他踩在上頭,便覺得腳底有些暖意,柔柔的更有些癢,一骨碌縮排了床榻上。
房間內也倒是偌大,一張大的離譜的溫床,木雕桌上,擺著紙筆硯臺,木櫃上皆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桃花木門半掩,風姑娘靜立在門旁,透過桃花花瓣的鏤空之處望見那紅衣少年慵懶側躺的模樣,“谷主…。”
“進來罷。”
她微微點頭,輕開門進入,她的眼眸靜靜的含著一股子柔情,“谷主有何事要吩咐屬下?”
奚蘇柚半眯縫著眼眸,看著眼前安靜的女子,突然便想起了當年救下她的時候,自己與她皆是一般年紀的孩童,一晃便十年過去,“風兒,可願給我調製一些解荼丸?”
風姑娘一身黑衣,青絲柔順彷彿與衣服相融,面目清麗,眼眸從安靜變換到帶著一絲驚訝,她面色一白,“主子……那藥你又不是不知,除了緩解疼痛之外……”
“我自然知道。”他笑,明媚得比碧天上的暖陽還要溫暖,眼眸微彎,“我也知道風兒向來關心我。”
解荼丸,當真是什麼痛楚都可以緩解的一點不剩,可是越是這樣的東西卻越會毒害人,多吃上幾顆就會上癮,毒性又是極大,日積月累在體內,侵蝕著血液怕是連著壽命也給吞去了。
“主子既然知道便不要讓屬下去配製。”她眼眸暗垂,怎能讓她做這般事情?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看著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少年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或許,在第一次遇見的那時,自己的命運就已經被譜寫好了。
“風兒,那日送藥的是你吧?”他卻又轉移了話題。
風一愣,便點了點頭,她是真真切切不能看著他難受。
“風兒……我不會死的。”他平靜的眼眸帶著一絲明媚的笑意與她驚慌失措的眼眸相對。
他說,他不會死的。
“屬下……知道了。”只要能聽見這麼一句承諾便好,只要你不死,我什麼都可以做。她暗垂眼眸,波瀾起伏。
風姑娘輕手輕腳離開,奚蘇柚在床上閉了會兒眼睛,卻又是覺得睡不著。
起身來踩在軟綿綿的毯子上,棕褐色的木櫃子上擺著的青花瓷刻著迷人的紋路,他纖長的手指微微轉動那冰涼的青花瓷。
櫃子中間便出現了一個暗門,他推門而入,密室兩旁幽幽燭光欣然點起,照亮了整個密室,密室散著淡淡的墨汁和潮溼的味道。
一張桌椅,一隻筆,一硯臺。
一幅畫橫躺。
他拿起畫立在眼前。畫裡只是一個身著白衣,衣訣飄飄,一股仙氣淡然而出,青絲垂落肩胛的少年,卻沒有五官。
畫,未完成。
他撫上畫,卻一股淒涼湧來。
☆、第三十九章 故人
陽光微醺,暖得有些不真實,單于府中刀光劍影,折射出刺眼的光。
冷公子立在那兒面無表情冷冷地說到,“單于成,將斷魔功法交出來,我便放你族人一條生路。”
單于成面目猙獰,身上佈滿可怖的血痕,“莫要以為老夫會信你們這幫無恥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