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
「我撿柴。」男人說道。相處了一整晚,他怎沒發現?難怪屋裡的燈光這麼暗,就是為了掩飾這一點吧?少年的眼,非常與眾不同。是大海般蔚藍的顏色,清澈而純粹,是寶石般皎潔的光芒,色不迷人卻令人自迷。
少年居高臨下看著他動作,當男人起身與他平視,他居然試圖拉開距離。
「別走。」
被挽住的手是揮不開的力道,少年不禁有些慌了。
「你眼睛的顏色真好看,你是本國人嗎?」
「是不是又與你何干?」
「第三次了,別再這麼說了,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嗎?」
「誰跟你是朋友?」
男人沒理他,半強迫地牽著他一同回到火爐邊把柴火添上。「我見過你這樣的,在遙遠的南方,我沒想到在東北也會遇到,你不是當地人吧?你家人知道你出來嗎?」
「你哪來這麼多問題?」
「很多嗎?不過你一個也沒回答不是嗎?」男人做了個誇張的表情。
「你我素昧平生。」
「說得也是。內陸不比沿海,人們比你想像中要來得傳統保守,你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吧?」男人翻弄著柴火,少年一言不發盯著爐中噴出的火星。
「我來東北,是因為聽說出羽②最近有生意可做,你該不會跟我一樣,都是為了發財才一個人跑到這種鬼地方來吧?」
「誰像你滿腦子都只裝著錢,去出羽難道就只是為了賺錢嗎?」
「哦、原來你也是要去出羽嗎?」
見男人露出得逞的笑容,少年的唇抿得更緊了。
「不過去出羽不是經商就是從軍?既然你無心賺錢,莫非是從軍?但憑你這身板……恐怕連袋米糧都扛不動吧?」
「你這傢伙少瞧不起人了!」
「我是就事論事,不然像你這樣一問三不說的,我當然只能用猜的了。」
「算了,反正我明天就會離開,你愛怎麼猜就怎麼猜吧!」
「欸?別扔下我一個人啊!既然我也是要去出羽,一起走有什麼關係?」
「我又不認識你!」
「要認識還不簡單?我叫赤染契,是個鄉下人。要再喝杯茶嗎?」
一鼓作氣端到面前的熱茶冒出白色的蒸氣,少年怔怔望著,啞口無言了。
注①:日本五畿七道之一,由本州島北部橫貫東西。
注②:日本平安末期諸國之一,屬東山道,約為現今山形縣及秋田縣。
☆、第二章 笠下春
他真的跟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走了。
會答應純粹只是因為順路,不然天底下到哪兒去找這種奇怪的組合?
「你的家當就這些嗎?」伸手接過少年的包袱,自稱是朋友的男人臉上寫滿了疑惑。
「就這些,我把所有的衣服都帶上了,路上興許用得著吧?」
趁著天色明媚,男人才瞧清楚少年的長相。若說老天爺不公平,也真是偏心到了極點,五官端正秀麗無可挑剔,身材高挑纖細卻又不流於女子的柔媚,儘管穿得極為輕簡,也遮蓋不住一身高貴超群的氣質,光憑衣服上薰香與紋飾,他也敢斷定此人出身非富即貴。話說回來,憑他這般人品在外走蕩至今卻依然安然無恙,除了走運之外他也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了。
就在男人與坐騎雙雙現身之時,少年本來還有些期待的臉龐突然只能夠用「心灰意冷」來形容。
「別瞧它這樣,過去也是匹千里馬,只是受了傷沒能即時治療所以——」
「所以我們應該是要『用走的』到出羽?」
男人搓著略冒出青髭的下顎,點了點頭,「用走的也沒什麼不好,又不趕時間,途中風景說不定很不錯!」
「夠了,我看我們還是就此分道揚鑣吧?」
「誒?為何?」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可浪費。」
「怎麼會?我也是要往出羽啊!」
「赤染契,我不想再跟你糾纏不休,這樣吧?乾糧跟飲水我分你一半,有緣的話就在出羽見吧!」
「不要。」迎上那雙不可置信的視線,男人再強調了一次,「說好一起走的,可不准你賴皮。」
「走啦!不管是衣服毛毯枕頭還是炊具,我都打包到馬背上了,大不了我帶你走捷徑不就得了?」
「你不是第一次到東北來嗎?」
「路是人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