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2 / 4)

小說:清淨臺 作者:閒來一看

現出那個半弧形的齒印,一彎新月一樣。殷玦靜了半晌,端起茶杯來喝一口茶,才道:“皇后多慮了,太皇太后,畢竟是朕親祖母。”

簡菱叩首,額頭碰到景安殿內鋪著的波斯地毯,顫聲道:“臣妾謝皇上恩典。”

殷玦道:“朕乏了,皇后跪安吧。”

簡菱低聲應了“是”,又叩首,方才離去。

殷玦抬起手來揉了一下眉心,寶順在景安殿的鏤空香爐裡注入一勺龍涎香,殷玦方才說乏了不過是為了敷衍簡菱,如今卻是真覺得乏了。

他一手支在案上,託著腮,昏昏欲睡間察覺到細微的響動,復又清醒,寶順隨即去外間看有什麼動靜,不多時領進一個神色慌張的綠衣內監。那內監雙膝一軟跪倒在殷玦面前,雙手袖口處溼淋淋的,聲音發著抖對殷玦道:“稟皇上……莊……莊貴妃,薨了,方才在御花園的荷花池裡……”

殷玦嘆了口氣,對那內監道:“下去吧。”想了想又補充道,“先把她送回銜月殿。”

那內監顫聲應道“是”,又腿腳發軟的從地上爬起,退了出去。

殷玦從軟榻上起身,那一瞬間看著空蕩蕩的景安殿,忽地想起程懷秋來。桌上的那份芙蓉糕早已涼透,方才他和簡菱各動了一塊,如今碟子裡還剩下三塊,殷玦又拿起一塊吃了,入口時蜂蜜綿軟的清甜便在口中散開,他閉了一下眼睛,只覺得一顆心不上不下的,空落落的難受。他徑自走出景安殿,無視了沿途宮女內監的問安,一路到荒廢了三月的玉簪秋月館去。館內的玉簪花失了精心的照料在這三月間早已凋敗,殷玦叫寶順溫了一壺酒,在這個原本應該忙碌的夜晚裡自斟自飲直到天亮。天邊泛起一點微弱的魚肚白,晨光在廣袤的大地上鋪上一層微弱的碎金色,空氣中隱約飄來玉簪花的淡香。

程瑞之直至早晨才空出閒來,這一晚他忙著整肅陸續進京的程家軍,又在宮內清繳殷槐虎嘯軍的餘黨,忙碌了一夜直到清點過叛軍的人數後才有空坐下來喝一碗熱粥。邱雲萍見他一雙眼裡都是血絲,連忙叫他去休息,餘下的事情叫了程斂之過去處理。程瑞之在床上躺了片刻,這一夜精神的高度緊張過後他本應覺得十分疲乏,但此刻卻不知怎麼,累極之後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了,索性披衣而起,不由自主地就朝長亭軒的方向去。

長亭軒是如今元清的居所,程瑞之早就知道,卻一直沒有來過。昨晚的宮變波及很小,各處都很安寧,元清的處境也很安全,他本不需要擔心的,卻還是想著要過來看看。他同殷玦設計,佈局,如此種種,唯獨天牢裡對元清的所作所為超出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的預料,是以那天在全安殿的屏風後殷玦乍聽此言才會摔了杯子,但無形中也讓他和殷玦的這出障眼法在別人眼裡變得更像真的。

越近長亭軒他的步伐越重,彷彿有千斤的鎧甲都壓在他的背上,叫他喘不過氣來。他不知道元清怎麼想他,亂臣賊子是不會了,那恐怕會是趁人之危的惡徒小人,且他對元清的傷害也不是一句道歉能抹得掉抵得消的。長亭軒空蕩蕩的,像是沒有人在,院內的石桌上擺著兩個茶杯,一副棋盤和琉璃石燒製的黑白棋子,程瑞之走進院內,定定地看著石桌前青衣僧人的背影,只覺得他的背影自分別那日後愈加單薄。程瑞之沉默著走到他面前,元清在棋盤上落下一粒白子,程瑞之取了個黑子隨手跟著落了,他本就是武將,不擅下棋,片刻後就被元清殺得落花流水。

元清在杯裡倒上茶水,而後道:“來了?”

程瑞之遲疑地叫道:“子云……”

他仍舊固執地叫他子云而非元清,元清的那一聲“懷清”讓他想起許多已經幾近被遺忘,但實際上非常清晰的往事。程瑞之想起他微彎的眉形,與之相反的是他薄薄的唇間很少能看見什麼弧度,又或者是下棋時微蹙的眉頭,伸手為自己摘去衣襟上葉子時的修長的手指,甚至是他捧在手裡的一卷經書。程瑞之想這樣的韓維想的快瘋了,這是他邊關十載年月裡有關情感唯一的慰藉。而那一聲“懷清”也是元清在這半年間唯一的一次鬆口,他那時疼極,思緒反而清明。他當年剃度出家除了一心向佛的初衷之外不能說是沒有一點兒私心,他是韓相爺家的公子,家族出身要求他有朝一日必定要入仕為官,況且他還是皇帝欽點的皇十子的伴讀;而程瑞之是右將軍程毅幼子,必然要繼承父輩的衣缽,上陣殺敵威震四方,成為名垂千古的將領。他和程瑞之是先帝親選出來的殷玦未來的左膀右臂,他和程瑞之的感情沒辦法也不可能有結果,家族,朝廷,還有殷玦,他一心向佛,卻也不是什麼都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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