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非和聞道這一對則幾乎只看得到對方,管也不管其他人;聞蒔更不用說,從小就沒看慣他過,除了比武切磋,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他的自卑,不知道該向誰傾訴,時間久了憋在心裡,還總是會被聞蒔比武勝利後的不屑戳的鮮血直流。段緋緗走了之後,他甚至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明明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卻只能沉默地練武,忍不住的時候,就對著樹說話——這種日子,實在是太寂寞太清苦了。
他和聞蒔都沒有孃親。自懂事以來,這個家裡就只有聞道和燕非,沒有女人的存在。他也曾經疑惑過,有時下山看到受母親寵愛的孩子,心裡還覺得羨慕。聞道和燕非永遠也不可能像一個母親那樣溫柔貼心,在這個家裡,他只覺得越來越壓抑。
所以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離開。
那一天特別晴朗,陽光很暖。他蜷在被窩裡睡了個午覺,不留神竟然睡過了頭,懶懶的不想起身。
屋子是聞道和燕非自己搭的,很堅固,但卻不厚實。一牆之隔,能清楚地聽見任何聲音。
隔壁屋子裡,聞道和燕非在說話。
“阿蒔和你年輕時一樣,學武的天分高,”燕非道,“霖川昨天都說不知道該教他什麼好了。”
聞道卻不怎麼喜悅,只理所當然道:“我的兒子,天分好是必然的。”
燕非:“……你能別這麼得意嗎!”
一陣無聲,燕昭然縮在被子裡,心想應該是聞道親了燕非。
過了片刻,燕非才又開口,聲音比之方才有些發軟:“最近小昭然是不是有些不開心?”
輕微的“啾”的聲音傳來,聞道邊啄吻著燕非邊道:“你關心他們做什麼,關心我就夠了。”
燕非有點生氣了:“那是我們兒子!”
聞道低低地笑了:“莫氣,誒,你躲什麼。……昭然打不過阿蒔,年紀小所以鬧點脾氣,你別想太多。”
燕非嗯了一聲,卻道:“我還是和他說說吧,總是被阿蒔壓著,他心裡一定很不舒服。”
聞蒔道:“你不也總是打不過我?昭然不是你親生的,資質只是平平,自然打不過阿蒔。”
燕非的聲音有一瞬的驚慌:“別說了!昭然還在隔壁睡覺。”
聞道靜了。
燕昭然一愣。抓著被子的手驀地一緊。
——不是親生的?
聞道說:“急什麼,你要瞞他一輩子?你們長得不像,阿蒔早就懷疑了。”
燕非道:“阿蒔?你告訴他了?”
“他問了,我自然說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聞道毫不在意。
山上很靜。當說話聲消失,唯有極遠傳來幾聲鳥鳴。燕昭然閉上眼睛,把被子拉到頭上蓋住臉。
——原來他竟然不是燕非親生的。
一瞬間,好像和這裡的羈絆都消失了。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想見到聞蒔。他起身穿好衣服出門,燕非看到了,問道:“小昭然,起床了?”
“嗯,我找師兄去。”
燕非朝他揮了揮手,帶著笑容的樣子看不出已經快不惑之年。
他也回了一個笑容,帶著劍和錢袋下山,一個人行走在山路上,耳邊反反覆覆的都是那句話:“昭然不是你親生的”。
既然不是親生的,那這麼沒用的他,只是這個家的累贅吧。
燕非有聞道就好了,霖川師父誰也不要,聞蒔只專心練他的劍就能過一天。誰也不需要他。現在想想,他真的很多餘。難怪聞道總是漠視他,原來是因為他跟燕非一點關係都沒有,虧他以前還覺得,哪怕是愛屋及烏,聞道也應該對他好一點兒。
燕昭然自嘲地笑了笑,在一棵結香花樹下停住腳步。
僅容兩人並排行走的山路上,慢慢走來了白衣負劍的聞蒔。
十六歲的他神情冷漠地獨自走著,忽然抬頭看見樹下的燕昭然。那一瞬間,他表情的變化太快,燕昭然沒來得及看清。
“你怎麼在這裡?”聞蒔道,語氣有種說不出的隔離和疏絕。
燕昭然道:“我……想問你件事。”
聞蒔道:“說。”
他走上幾步石階,站到燕昭然身邊,抬眼看了看頭上的花樹。
燕昭然道:“我不是我爹親生的,這件事,你知道嗎?”
“我知道。”聞蒔語氣平淡。
“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燕昭然忽然有些氣憤,“為什麼你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