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車裡,嘬著牙琢磨著怎麼交差。
未到晚間劉廣勝親自打來電話,對晚生後輩給以關懷、批評:“小蔣啊,劉叔我可得說你兩句:你真不愧是思源帶出來的徒弟,牙咬得比紫禁城還緊。瞧這場誤會鬧的!以後可再不興這麼外道哈。看這怎麼話說的呢?自家孩子若在眼眉前兒受了委屈,讓外人看了不笑話咱們?!讓我跟自己老首長都沒法交代!”
蔣敬璋半靠在大班臺抱著聽筒,笑得春風和煦:“劉叔這麼說,我就更罪過了。堂上老爺子們和大哥早訓過我,絕不准我在外面舉他們旗號充衙內少爺。我是真不敢亂說。”
打完一場“太極推手”,劉廣勝也感覺不能輕敵。蔣敬璋年紀雖輕卻不好對付;功名利祿不缺,酒色財氣不屑,笑面如花滑不留手,真有點狗咬刺蝟……無處下嘴。更麻煩的是,他事先已由祁思源、蕭正先後確認了身份和所在地點,這一來明處暗地就都不能輕舉妄動了。
劉成東聽了堂叔的分析後冷笑:是活人就一定有弱點。藏一丈深的寶貝,只挖八尺當然找不著。同樣道理,找江湖郎中拔牙,開價一塊六侃到八毛,就只能把牙拴在桌邊,用火點炮藥讓你一蹦三尺高;更活該被生生地把牙拽下來。
事情發展就這麼趕巧得說嘴打嘴。經濟核查行動戰績卓著,主抓人吹起衝鋒號,號召各分管部門鼓足幹勁乘勝追擊,用經濟圍殲戰全面勝利,向國慶節獻禮。倡議提出既有振臂一呼群山響應之效,也有化糞池裡扔石頭的反應。裹挾在激起公糞的沼氣嗆味中,是被轟起的秋後螞蚱、蚊子、和剛藏好的田鼠;頓時瘋狂暴起群起而攻。劉家一門是被捅炸的耗子窩之一。
別人在挖所謂底細時,蔣敬璋在此間也沒閒著,剝絲抽繭穩紮穩打,排查出總店附近那塊地皮的真正主人正是劉成東,外蒙的蓋頭是京劇院。
闊別一年多,薛昌華、餘繼堂終於約到了蔣敬璋,還是趕在週日他替老董值班的機會,於是會面處選在總店淮揚廳。
餘繼堂嗽清嗓子笑不可支的解說:他兩人今天受託來牽線說媒,女方還是那位大青衣,院長的外甥女。
吳筱梅辦了內退後,如是鴻信渺如線,別說是背影,連股煙兒都見不到。但於院長眼前,急於保媒都在次要,實在是常務副院長的攤子撂在桌上,已足夠壓塌整個京劇院的。
前書記劉廣福走時將手中股份或卸或轉,將手中那塊地,以美其名曰為京劇院謀福利之由,留給了院長。然而今年政策有變,那塊地如果再不啟用,就必須提交相關檔案,由上級重新審批權屬。實地勘察地段位置後,院長愁得把腦袋抓成了毛兒蛋。
當前形勢之下,錢從哪來?那麼大筆貸款誰敢批。工程承建交給誰?當初曾有陳志新包攬贊助,有振德公司接受全部建築裝修;而今陳家被整得一敗塗地,振德併入了雷金納德旗下;光靠劇院一點家底,僅夠把圈地圍牆壘起來的。至當家方知柴米貴時,院長才驚覺大踏步前進崴斷腳,大刀闊斧筏倒了搖錢樹。
保媒的真正用意如窮圖匕現。院長不甘心也不敢把地皮交回去;欲借聯姻,或套錢或換工程,把那塊蒙著京劇院蓋頭的地皮及早啟用,哪怕蓋幾排平房都行。一旦地皮被上繳,其損失難以估量;此外一旦被追究實際所有人,劉廣福一條線上的螞蚱,都得被扯著繩子丟進油鍋。祁思源棄商從政進駐市委,恰是坐鎮商務關卡。如得其硃筆一勾,則前景一派大好。
酒杯一端,婚戒亮色把對面二人晃著了:“師弟訂婚了?”——蔣敬璋揚眉一笑答道:“我是出去晉修期間結的婚,兒子都快一歲了。”一言落地薛餘二人差點噴了酒。這頓酒喝到此時更有滋味,鐵籠子關老家賊……真巧;那塊地正是蔣敬璋覬覦很久之物。
薛昌華故意冒昧的問起了敬璋師弟的夫人,他打趣遊說師弟不要盡顧著金屋藏嬌,將弟妹請來小坐。蔣敬璋聞言大笑:“那頭河東獅哪裡藏得住,倒是他反而想把我藏起來呢。”薛餘二人相互一對眼神,下面的話就咽回去了。
剛好蔣敬璋的手機響了,是陳佳耀打過來的。幾天前他去取孩子醫保轉移手續,今天飛回來國,此刻坐機場大巴走在進城高速上。少爺說前面堵車很厲害,就給狐狸打電話,看他是否回分店了。
蔣敬璋抬手看了表,坐到一邊沙發上,故意喜笑顏開的安慰他,“彆著急,扣扣挺好的,明天一早宋叔帶他回來。今晚我可能不回曲阜,在家等你。”
大堂經理進門打破了尷尬,她來替班車司機請示蔣敬璋,今晚是否等他一起回曲阜。蔣敬璋週五晚交代過,他週日替董事長